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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聽那邊的夫妻說,花燈放在一起流走,這輩子就永遠在一起。”
晏伽捏捏小狼耳朵,與他耳語道:“不用花燈,也一樣的。”
說罷,他聽見顧年遐低笑了兩聲,再低頭趁著湖燈的光去瞧時,卻發現顧年遐不知何時已經湧出了兩行眼淚,滿面皆是晶瑩,雙眼怔怔望著花燈消失的方向。
“你哭什麼?”晏伽一愣。
顧年遐如夢初醒一般抬頭,與他對視著,後知後覺地抹了把臉:“我沒有哭……這是什麼?”
手背上一片潮溼,分明是他自己流出的淚。顧年遐茫然看著滿手的淚痕,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此時才覺出一股莫名的悲痛湧過心底,那是他很不喜歡的感覺。
“年年?”晏伽抬起他的臉,“怎麼了?”
顧年遐站起來,半晌才搖搖頭:“我不知道,晏伽,我們回去吧。”
歡喜
孫渠鶴坐在屋瓦上,仰頭百無聊賴地看著著天邊將圓未圓的月亮,手中石子拋了幾下,又丟出去。
她放眼望向眼前的萬家燈火,覺得東湖城自她小時候就時常這樣熱鬧,不過從母親去世那一年起,原本便古板嚴厲的父親脾氣越發古怪,整日埋頭劍法,對她的訓誡也一日嚴苛過一日,只為了百年來整個家族魂牽夢縈的那一劍——那據說是開宗立派的孫氏先祖曾斬出過的一劍,劍芒刺破蒼穹,天光傾瀉而下,仿若神境,此乃仙道對飛昇、長生的追求之肇始。
只是從那以後,再也無人達到那一劍的境界,家門輝煌不再,自然不會甘心。
身後嘩啦一聲,有人跳上了屋頂,玄鴉被驚得蹦了兩下。孫渠鶴回頭一看,是晏伽和顧年遐回來了,顯然玩得很盡興,一人還拿了一盞花燈。
“這不是往水裡放的嗎,拿回來做什麼?”孫渠鶴問道。
晏伽遞給她一盞,說:“順手給你們帶回來的,桑岱人呢?”
孫渠鶴一愣:“沒跟你們在一起?”
幾人面面相覷:“沒有。”
“他是不是玩瘋了?”晏伽坐下來,將原本帶給桑岱的那一盞燈放到旁邊,“我進傳音靈陣裡問問吧。”
他調動靈識展開陣法,叫了半天卻不見桑岱應答,正疑惑著,就看到院外走來一人,垂著頭沒精打采,正是桑岱那廝。
桑岱抬頭瞅見了幾人,嘆了口氣,輕功躍上屋頂,也一屁股坐下去,托腮望著月亮,滿面愁雲慘淡。
“你挨人家打了?”晏伽詫異道。
桑岱忽然就變得很憂傷,扭過臉看了看他,還是嘆氣。
顧年遐:“我懂了,他漏氣了。”
晏伽拍拍他:“你不太懂。”
就這樣,桑岱和孫渠鶴坐在兩邊,嘆息聲此起彼伏,聽得晏伽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人生悲慘、顛沛流離,一時間悲從心頭來,也長嘆一聲。
“你們都怎麼了?”顧年遐平白無故聽了一耳朵嘆氣聲,覺得很奇怪,“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晏伽將另一盞花燈丟給桑岱,說:“走了年年,不陪他們在這兒傷春悲秋,我們回去睡覺。”
桑岱接過花燈,毫無興致地看了一眼,起身朝著客房走去:“我也回去了。”
他逃離似的翻下屋簷,窗子咣噹一聲緊緊閉上,之後便再無聲響。
“他到底怎麼了?出去的時候還精神得像只猴兒似的。”晏伽不解,“錢被偷了?”
顧年遐想了想:“是不是因為我們沒帶他放花燈?”
晏伽否決:“肯定不是這樣。”
幾人正要分頭各自回去,忽然聽得桑岱房中噼裡啪啦一陣,像是什麼東西撞上的聲響。晏伽最先反應過來,立馬甩出刀跳了下去,找到桑岱所在那間房的窗子,一腳踹開,從窗沿翻了進去。
“什麼事?”
他提刀便要逼近內室,忽然看到帳子後有人影晃了晃,接著便是桑岱的聲音:“沒事……不用過來不用過來!我要睡覺了!”
晏伽愣了一下,停下腳步,沒再向裡面走。
顧年遐和孫渠鶴都追了進來,卻被晏伽伸手攔住:“他沒事,自己摔了一下而已,不必管他。”
顧年遐吸了吸鼻子:“可是……”
晏伽看了他一眼,小狼立即心領神會,也後退了一步,伸著懶腰說道:“那好吧,我們回去睡覺。”
孫渠鶴肩頭的玄鴉扯著嗓子叫了兩聲,被她一把掐住脖子:“瘋鳥,叫什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