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墨罰(第1/3 頁)
一輪殘月掛在半空,為荒舊的院子更添幾分淒涼。
沈姝微醺的臉蛋被風一吹,頓時酒醒了大半,身旁伺候的翠紅,也不曉得跑哪躲懶去了,留下她孤零零一個。
她皺眉看著四下,正要抬腳轉身就走,忽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起初是一團迷霧,什麼也看不清,直到走近了,才隱約看到一個燈籠。
來人生得十分高大,他臉落在陰影裡,只能看清那雙狹長的眸,冰冷冷看過來,落在沈姝臉上。
迫人的威壓一下子讓沈姝心絃一緊。
她捏了捏手心,睫毛輕輕一顫,這才趕忙迎了上去。
“原是哥哥來了。”
她上前打招呼,語調拖著江南女子婉轉的尾音,說不出的動聽。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沈家一脈相承的嫡長子,沈少珩。
只不過小的時候,自打沈姝被沈枝山接回沈家,這個哥哥就不待見她。
十年過去了,依舊還是那樣,他這個哥哥像雪山一樣,難得給她一個笑臉。
想到這裡,沈姝眸光一動,正想要問哥哥,為何出現在此?
卻不想半晌不說話的哥哥,突然出聲了:“隨我來。”
清清冷冷的聲音,語調很平,卻不容半點拒絕。
話剛落,也不等沈姝反應,沈少珩就動了,他抬步往前走,步履極快。
很快他穿過亭院角門,眼看一縷墨色衣角要消失眼前,沈姝只能咬咬牙,提著裙子,快步跟上去。
直到她看到沈少珩推開門那瞬,一陣撲鼻的墨香鑽入鼻息,她才恍然大悟,哥哥是要做什麼。
“還愣著做甚,快過來研墨。”只聽哥哥冷冷說了聲。
沈姝不敢再磨蹭,連忙乖巧點了點頭,走到了桌案前。
案上的獸金香爐裡,白煙嫋嫋散出來,夾雜著松墨的香氣,她忽有些頭暈目眩。
勉強站穩腳步,玉蔥般白嫩的手指,用力捏了捏墨條,才沒一個不穩,將它掉落在地。
這時,她感到一道餘光望過來。
沈姝不禁呀了聲,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上好的宣紙上染了墨,從中間大片暈開,早已是不忍直視。
“哥哥,我無心的。”她連忙道歉,聲音軟軟糯糯,一雙眸子像是浸著水,說不出的無辜又可憐。
說著她眼眶一紅,配合著擠出一滴淚。
從小到大,在哥哥面前,她慣會賣乖討好,向來都是百試百靈。
不成想這次卻落了空,沈少珩將狼毫筆隨手扔在桌上,後背往身後一靠,用一種極為淡漠的眼神,一錯不錯打量著她。
那眼神盯得沈姝心裡發毛。
“哥哥,你…”一句話未落,她能聽到自個的心跳聲,就快要跳出胸腔。
她聽到一聲輕笑,哥哥居然笑了,這比冷著臉對她,還要可怖。
只因,她完全猜不透哥哥心思。
正心裡忖度之時,沈少珩斂了笑,問她:“王秀才,妹妹和他很熟?”
王秀才,也就是隔壁街賣字畫的,寫得一手好字,為人儒雅隨和,頗有才情。
三月前,沈姝到街上買水粉胭脂,被他攤子上一副山間翠鳥圖所吸引,忍不住頓足,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她隨口點評了兩句,王秀才倒像是遇到了知音,和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甚至願意不要一分文錢,將這副山間翠鳥圖贈予給她。
沈姝從王秀才口裡得知,他一直想考取功名,在這街邊擺攤,也是打算賺點銀錢,等以後進京趕考當盤纏。
見他如此艱難,竟為她一個不相干的人,白白贈她一幅畫。
沈姝哪好意思接,最後推脫再三,她花了一兩銀子,將畫買了下來。
要知曉一副畫在街邊,不是名人之手,也不過區區幾文錢。
王秀才不肯要,最後在沈姝一再堅持下,他才感動得熱淚盈眶,半推半就,收了下來。
王秀才說,日後考取功名,一定將這筆錢十倍奉還,還硬寫了份字據,塞到了沈姝手裡。
一來二去,二人也就熟絡了。
偶爾沈姝得了空,也會去他攤上轉轉,不成想這樣芝麻綠豆的小事,今日個會被哥哥拿出來問。
沈姝心裡暗暗想著,正要開口解釋,可話到嘴邊,她思緒一轉,又連忙改口:“不過是君子之交,我和他說不上熟絡…”
頓了頓,她抬眸對上沈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