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梅花烙(第1/3 頁)
三年前,六月。
太尉府徐家結束丁憂從江淮舉家遷至上京,進諫第一日便被陛下親贊“材茂行絜,比鄰宰輔”,沉寂數載的徐家再度進入上京權利中心便入了陛下的眼,一時間自是花團錦簇,風光無兩。
按理,外來地方官初入京城都是要開府宴請,明面上是俗成的禮儀,私底下卻也是便於開始人情往來之用。徐家雖情況不同,宴會卻是避不可免。
一月後,園林角亭收拾齊整帖子便陸陸續續發了出去。
文淵侯府謝家便是其中之一。
謝家,出自上京四大侯府,祖輩原籍江東,代代為官,底蘊深不可測,到了這一輩,當今的謝老侯爺更是兩任帝師,當今謝侯雖行事低調亦為北朝太傅,可謂極煊赫鼎盛。
茸茸細碎陽光灑在空中,一隻蜻蜓緩緩停在簷角,慵懶的振動翅膀,轆轆踏踏的馬車聲從長街盡頭緩緩傳來,兩盞精緻小巧的宮燈銜在車簷,除此之外馬車再無其他裝飾,極為簡潔雅緻,馬車內部卻別有洞天,寬闊明亮,繁複藤枝紋的金絲楠木上放著兩小碟裝點成荷花瓣的糕點,旁邊嬌豔欲滴的蘭花被放在粉彩桃蝶細口白瓷瓶,小獸香爐燃著沉水香,馬車走後細聞,仍有縷縷細幽縈繞。
金絲軟榻上端端坐著位雍容華貴的夫人,著一套藏藍繡並蒂芙蓉,鬢邊插著珍珠流蘇寶石簪,青衣丫頭小心的捏著肩,聽見有腳步聲,丫頭飛快的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恭敬對眼前夫人道:“夫人,是世子側妃來了”。
謝夫人捏著佛珠的手一頓,旋即又繼續捻著,眼眸始終不曾睜開,輕輕一嗤:“沒規矩。”
成婚婦人還在長街拋頭露面追趕馬車,果然是個鄉野丫頭,一點禮數都不懂。
青衣丫頭低著頭,小聲試探問道:“讓世子側妃上馬車嗎?
心裡暗道這位側夫人身世可憐,投了個好胎卻早早流落荒野,回來不到一月就出了嫁,雖然世子很好,卻與她陰差陽錯,並無情誼,夫人更是瞧不上她,日子難過的很,不由多了句嘴。
謝夫人倏然睜開眼,一雙細細描繪勾勒的眼角沁出幾分冷意:“翠屏,到底誰是你主子?”
翠屏聲音發顫,直接伏地跪下:“是夫人。”
“知道就好。”謝夫人冷著臉,將佛珠放在一旁,半晌,語帶厭惡的開口:“讓她去最後面的馬車。”
“是,夫人。”
盛京舉目樓船畫閣,碧波攢動,熱熱鬧鬧的酒樓中來往商戶絡繹不絕,曾流傳奉安城一位詠遊詩人途徑千里來到此地,驚歎不已,留了一句傳頌百年的名句來形容盛京繁華,便是“煙蕪翠堤如織柳,繡戶綺簾雕畫穹”,由此可見一斑。
謝太尉府上來往賓客絡繹不絕,門前禮司不斷唱著:“賀,文淵侯府送鑲金獸首瑪瑙杯一對。”
徐太尉夫人身邊的嬤嬤接了帖子,給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稍頃,一位著桃色牡丹花紋的夫人便忙不迭笑著迎上去。
“我說今日早起院中荷花緣何開的那般燦爛,原是謝姐姐來了。”
徐太尉共有兩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因病早逝之後不過二年便續娶了繼妻,便是如今的朱真真。朱真真出自徐太尉任職當地富紳之家,家世不顯,高嫁入府,料想日後艱難,然她進府半載卻將太尉府上下牢牢把控在手中,可見為人極有手段。
“朱妹妹客氣,即使喬遷之喜,我自是要來恭賀你的。”謝夫人由丫鬟扶著走下馬車,臉上帶著柔柔笑意,順勢牽上太尉夫人朱真真的手,三兩句過後,看見朱真真的目光移向她身後,眼中笑意微淡,道:“這是二房和三房家的。”
朱真真手一頓,明白了什麼,笑意仍舊,卻也沒像對謝夫人那般熱切:“兩位夫人好。”
“朱夫人好。”謝二夫人和三夫人對視一眼,應了聲。
寒暄過後,幾人相攜離開,朱夫人身邊的嬤嬤忽然耳語一句,朱夫人詫異的回頭,眾人隨著她的目光看去。
低調別緻的馬車邊,站著一位侷促的女子,深黛色的百褶縷金碎花裙,髮髻鬆鬆挽著,低垂著髮絲遮擋住眼睛,暮靄沉沉的深色將女子硬生生拉的高了十數歲,偏還要一味追求奢華綴金,兩不相宜,若是尋常人戶也就罷了,偏還是伯府嫡長女,更是嫁給了文遠侯府嫡世子,雖是側妃,卻已經備受矚目,如此行事打扮,便越發成為笑柄被人奚落。
謝夫人眸色一瞬間冷了下去,捏著蘭花絲絹帕子的手指微微捏緊,轉身徑自朝著裡面走去。
謝二夫人譏誚的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姜回,掩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