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最後的相見(第1/2 頁)
嶽何氏看見後大哭著向女兒撞過來:“我跟你拼了!”書平趕緊躲過,要跪在父親面前道歉,求他不要生氣,求他原諒自己。嶽何氏氣瘋了,她像一頭失控的黃牛一樣,強拽著書平,把門開啟使勁推她出去,邊推邊大罵:“你滾,你滾,我們沒你這個女兒!再也不要來了,你要氣死你爸啊,你給我滾,從此以後不要再來!”
嶽何氏深深地懼怕,老伴兒的病已經回天乏術,最後這一刻只想好好的陪他,她怎麼能容忍書平在此添亂,自從她帶著孩子離開,已經深深的傷了老兩口的心,她把所有的怒氣都放到了書平身上,如果不是她胡鬧,老嶽也許不會氣的吐血,如果不是她這個不孝女,老嶽也許還在花花草草中悠然自得,可是她的舉動,讓老兩口再也無顏呆在北嶺村,本來想安穩生活結果卻事與願違,這一切都與書平有直接的關係,此時此刻,嶽何氏再也不想原諒她,老嶽也不會想原諒她。
老兩口幾十年的感情,在這樣的時刻,彼此都清楚相伴無多,甚至什麼是是非非都不想理會,只想在最後的時光彼此相伴,無人打擾,無人添亂,再也沒有煩心事。嶽何氏想讓老伴兒走好,老嶽想讓老伴兒寬心,老兩口臉上的淚只有對方可以擦拭。
書平在門玻璃裡最後看了一眼父親,掩面而去。一週後,書平接到了文玉打來的電話:父親已經去世了,佑生已經把父親的骨灰盒帶回了家裡,正操辦著喪事。文玉問:“姐,你要不要來?”
“我怎麼去啊?他們都不認我了!”書平哭起來。
“那是氣話,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
事到如今,書平已經不再去深思誰對誰錯,她心裡只覺得對父親萬般愧疚,沒想到那竟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父親,再也看不見父親捧著書埋頭翻閱,再也聽不見父親慢慢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再也不能給父親盛上一碗湯飯。
父親的離去成了書平此生最大的遺憾,她後悔當初失言惹父母生氣,後悔那一天去醫院,後來帶著孩子離開而不顧及父母的顏面,甚至後悔叫父母來北嶺村……書平的恨,恨自己不能盡孝,恨自己最後還傷了父親的心,恨自己,她恨極了,無數個夜裡,那不孝的心折磨著不能安睡,再多的眼淚也沖刷不了曾經的遺憾,即使她腰纏萬貫,也再也不能買回父親的笑容,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才是人間最大的遺憾。
可是,當時的書平,還在埋怨母親,她覺得這些都是因為母親的錯,如果不是她的激化,父親怎麼會說出不認自己女兒的話。如果不是她的慫恿,父親怎麼會對自己如此敵意?如果不是她的吝嗇,父親怎麼可能不去及早看病,怎麼可能越拖越重?
書平越想越恨,她覺得父親說沒有自己這個女兒並不是他的本意,只因為母親在旁邊,如今他離去了,此生將不復再見,那故去的身影,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去看最後一眼。
當書平出現在老岳家門前,整個院子已被悲哀籠罩著,圍觀的人群默默無言。在臨時搭建的靈堂裡,所有的子女都到場了。江玉芬也一改平日的濃豔,穿上了白色的羽絨服,外面套著孝服,一看羽絨服的料子就是新買的,長長的拖到腳踝處,頭髮簡單地梳成馬尾,臉上依稀看見香粉,正抱著孩子呀呀的哄著,眼睛時不時地瞥向門口禮金的登記處。
嶽何氏沒有像書平意料中的看見自己就開始吼罵,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誰到來,此時端坐在老嶽遺像的一側,穿著素服,臉色極其憔悴,眼睛看上去紅腫汙濁,似乎是哭了幾天幾夜,看見來人一動不動,如同行屍走肉。文玉和長英站在母親身邊,兩個人一邊一個扶住母親的胳膊,滿臉哀慼之色。
大囡也領著女兒趕來,多年不見,她已越發圓潤,只是看到書平時也如同未見,滿臉冰霜,自從當年書平拒絕她的介紹後,姐妹倆就變得生分,常年未見,年少時的情誼也漸漸散去。也許是悲傷,也許是感恩,她和丈夫跪在遺像面前,重重的嗑頭,轉身已哭成了淚人。
書平似乎是個不受歡迎的外人,佑生看見她也沒有起身,瞥了一眼,江玉芬禮節性的喊了一聲“二姐”,轉身去哄自己的孩子,眼睛卻悄悄瞥著書平投放禮金的動作。
書平忘記了,她就像木頭一樣,從看到父親遺像的那一刻,她就再也走不動,前幾天還鮮活的一個人突然逝去,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再也看不見他的面容,不等走到靈前,書平就已經癱坐在地,眾人誰也扶不起來。
直到起靈送走老嶽的時候,兒女幾個的哭聲更甚,嶽何氏顫顫巍巍的站不起來,文玉和長英緊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