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留守兒童(第1/2 頁)
那一天開始,書平放下一切離去,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漫漫天地間,她拋棄了所有,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去追求什麼,那個強烈的念頭告訴她要離開,卻沒有告訴她怎麼辦。坐著車一路顛簸,終於來到陌生而新鮮的城市,但是這滿目的繁華,其實也扯不斷她與大山的糾纏。
也許從那一天開始,她和女兒就如同背上了嶽何氏的詛咒,開始向著極其不願卻又無奈的方向而去。
凡事有因必有果,妙緣法師對此深有體會,她看著眼前自己曾經的學生,已為人妻、為人母,可是也想放下所有牽絆,用一身輕鬆來對抗命運,難啊難,此時的劉晶瑩,不,妙緣法師聽了書平的故事,只能搖頭,無法給與她任何指導。
每個人似乎從一出生就註定了今後的人生軌跡,不管你如何碰撞、如何掙扎,都如同被命運的漁網兜住,而人就好比囚禁其中的一條魚,縱使左衝右撞、拼盡全力或者順其自然,最終都會被漁網兜進命運的大牢,除非,一開始就不要被慾望鎖住,一開始就斷掉所有的因緣,如同妙緣法師自己,但是這樣的萬事皆空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大部分人都會被七情六慾束縛、纏繞……
書平就是那種脆弱的、有慾望的,她一直追求的東西到最後都變成了囚牢,她想掙脫,縱使與母親絕裂,可是孩子卻也已然成為了她的牽絆,她如何徹底斷裂呢?
無數個時候,書平都會無比憶念離開自己十幾年的秋子,在她小的時候,自己曾經給與她那麼短暫的幸福,可是最後還是讓女兒變成了一個孤單的孩子,十幾年來,作為一個母親,內心的愧疚總是難以彌補。這一生,她註定欠了人,欠了自己的母親、欠了自己的女兒……還不知道欠了別人多少。
……
秋子,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在那個秋天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她親眼見過無數次父母的爭吵,她認為那是不幸的,也親自見證了父母的分離,她又認為那是幸運的,否則,在日日夜夜的提防與恐懼中,童年過的戰戰兢兢,面對母親的眼淚、父母的暴怒,她寧願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甚至希望他們就這樣各自分別、各自安好,自己和弟弟的童年再也沒有暴力與恐懼,哪怕離開一方,也想擁有輕輕鬆鬆的、簡簡單單的快樂。
就這樣,秋子思念了幾天母親,慢慢學會想開了,放下了,從不在人前提及,而冬子日常還是念念不忘,但是再也不敢再父親面前提及,至於田禮,想開還是想不開,都不影響他的持續墮落。
秋子和冬子又開始了獨立生活,幸好秋子曾經在姥姥面前學過怎麼做飯,冬子也知道怎麼砍柴點火。於是每天早上,小鬧鐘一響,秋子就穿衣服起來,簡單洗把臉拿毛巾擦乾,拿上碗去米袋裡舀來米放在水盆裡淘洗,自己燒火做飯。冬子也會跟著姐姐起來幫忙,倆人吃好了各自拿起書包上學。正因為這樣,田禮反而放心了,似乎徹底放鬆了,不如說放棄了生活,他更成了田祥家的常客,有時候索性徹夜不歸。
冷冰冰的屋子更多時候成了一個空殼,沒有人氣。村裡的人也漸漸知道了田禮家的事情,雖對孩子報以同情,但是仍然很少有人前來探望,畢竟,各家過著各家的日子。還好,姐弟倆在放學後,鄰居陸老太和她的外孫女二丫偶爾會踏入在田禮家的院子,給他們帶來短暫的熱鬧。
原來,陸老太的女兒身體不好,生了老大,又接著生了老二,這幾年實在無法,就把小女娃二丫交給了陸老太撫養。於是北嶺村經常出現這樣一幕鏡頭:身材佝僂的陸老太在前面走著,不管去做什麼,後面一定跟著一個胖胖的丫頭,她紅彤彤的臉蛋,真是比秋天最紅的蘋果還紅,臉蛋比蘋果還要圓,腦袋上一邊扎著一個朝天辮,頭髮永遠長不長,小辮也就永遠高高的支稜著,身上經常圍著髒兮兮的小圍群,衣服上也是一道道的湯漬菜漬,短胖的胳膊和腿總是撲稜稜的不甚老實,說話時大著舌頭,鼻涕時不時流進嘴裡,舌尖便靈巧的舔進嘴裡。有時候被陸老太發現就會喝令幾聲,隨即不忍心又用自己的大手給孩子擦乾淨。
陸老太總是那麼忙,她要下田種地、養豬、養驢,收拾諾大的菜園,還要照顧自己的丈夫。陸老太的老伴兒是快八十歲的人了,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吃完飯在村頭找個地方坐著。冬天就雙手插進襖袖裡,靠在背風的地方曬著太陽;夏天就是找個樹蔭乘涼,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從來不說一句話。這兩個老人和一個小女孩一起生活在破舊的瓦房裡。
二丫每天早起歡快的吊嗓子,有時候衝著圈裡的豬大叫:“豬啊,吃啊,吃啊!”,有時候學著驢叫:“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