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年大時代(第1/4 頁)
二
清早牛狗留拿著掃把兒,在地面劃出嗞嗞啦啦作響之聲。這是他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事。那經了一天凌亂在地的柴草枝葉之類在用米蒿做成的掃把兒歸置下攏成了一堆,能燒火的歸去灶房,不能的倒去糞坑漚糞。地面上劃出了深深淺淺的痕跡,如果不下雨這些痕跡會一直都在。這是留在牛陽記憶裡父親經年不變的習慣。過了一夜的地面幾乎幹了,小牛陽蹲著雙臂抱在膝上,過肩的頭髮亂蓬蓬的如茅草她睡眼惺鬆地看著父親。好像每天小牛陽就會在這個點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走過來這樣看著父親的舉動。大概昨天看熱鬧的小村人睡過了頭,遠處太陽已從河岸那一排垂柳上升起了老高,此時還有些人聲稀落。昨晚小牛陽實在熬不住了,父親扭不過就拉了她從一堆人群中移出去回了家,她躺在床上聽著大蝦婆家的人聲嘈雜昏昏睡去。這時,昨天那女孩兒一臉快樂一蹦一跳的向她跑過來,在距離一節路的地方停下了,像是來了個突然的剎車。小牛陽正被她的直衝而來有些驚慌時,她向牛陽擠擠眼,臉上那個長滿雀斑的像蒜頭樣肥大的鼻子立刻被笑容向上牽制起來——顯得更大。小牛陽正看著她,她雙腳向上跳著,向小牛陽招起了手,小牛陽只是看著她!此時她雙腳踏擊著地面、弄出很響的“嗵嗵”聲人就到了跟前並和她蹲在了一起!
——這個看起來和小牛陽一般大的女孩,她與牛陽交往的序幕拉開是如此的“熟稔”,以至於小牛陽有些措手不及放不開的羞澀。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可以組成一個家。再加一個孩子就是一個完美的家,不管她來得是否不易或輕鬆。這從天而降的孫女、兒媳讓大蝦婆來不及想太多整天就剩下了合不攏嘴。當那天她家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退卻些後的晚上,這個小女孩就有了牛庵人“賜”給她的名字:“燕子”。土製的煤火臺上大蝦婆難掩滿臉的喜悅架高了長嘴鐵茶壺向裡投著木柴、樹枝,火舌舔著油黑的茶壺水汽衝出壺嘴掀起的壺蓋“哐哐”清脆做響。
“這天,夜裡還是涼呀!來,誰穿的少前頭圍圍?”
“大梁,給籃子,再找些乾柴!”
“你看這樹枝,還不好弄斷!”大蝦婆說,她拿起地上的一根長樹枝在腿上做出折斷的動作。這些在別人那兒很輕鬆的動作,因著她的身形,看起來就是那麼的不同!
剛到家的三口象眾星捧月一樣被圍在屋子中間。裝在茶瓶裡的熱水已供不上進屋都是客的村人。其實一直是牛婷子在爐旁燒水。大蝦婆坐在八仙桌旁的八仙椅上,當然是主位上、別人也不能坐呀!她聽著一屋子的問話並做著客客氣氣的地主之宜。當然還不時的站起來、這樣顯得她很是忙活。
“那裡有碗”,她指向‘八仙桌’。“水滾了,來她叔,給大家倒水喝!”大蝦老太如喝了雞血,在火光的映照下本就白淨的臉上更是出現了兩團紅潤!她毫無倦意話多如流。
“給這丫頭起個名兒吧,她那名字不好叫、繞口!”她說著這話,眼睛美成了一彎月牙兒、看著那女人——孩子的母親——她臉上也笑了笑,嘴裡不知嗚嚕些啥,滿屋的人都預設了那嗚嚕就是默許。那刻,春寒裡的燕子正在大黑樑上歇息,相擁而立。旁邊是它們尚未竣工的家:溼泥和著雜草。是燕子此刻聽得了人語有意無意的點撥?只聽得兩隻燕子唧唧作聲、緊接著一隻俯衝而下在屋內盤旋一個大半圓返身又上了屋樑,一時間一屋子人聲靜寂裡只有唧喳的燕子!當人們從它們身上收回目光就聽牛新國叫到:“就叫燕子吧?!”
更讓牛母合不攏嘴的是牛大梁和妹妹也因一時的門庭若市,婚姻大事透了!和牛庵河南的一戶人家按老風俗“換親”都解決了婚姻大事!之後的兩年時間裡,可忙壞了這個大蝦老太!鞭炮聲聲不斷,整天春風滿面,又是嫁閨女、又是娶媳婦、又是抱孫子、抱外孫。還有這個整天被愛寵壞了的叫她奶奶的女孩子,整天像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快樂總是洋溢在臉上、攜帶在四肢上、又蹦又跳的走路姿勢簡直就是她的招牌動作!只要有她在的場合,那必是聲、形俱全。她就是一隻喳喳的燕子帶著希望傳遞著快樂。苦盡甘來的牛母近六十歲了在生活如此轉折的浸潤下,面黃肌瘦的臉頰竟如高原紅般掛著紅紅的兩陀。曾塌癟無神的一對丹鳳眼球在那些時日裡小牛陽分明看到它們鼓漲出了眼框,圓圓的撐起了眼瞼如支起了癱軟在地的帳篷。它們亮晶晶的發著光,和藹的、柔和的、恬淡的、張揚的······多少年過去了,牛陽一直堅信那雙眼球是漲圓了不然它怎麼就那樣的發著奕奕的光亮?以至後來她幾乎忘記了大蝦老太原本的樣子!她手中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