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醋(第1/1 頁)

“你放心，我不是吃醋。我看過易大夫的論文，我知道她是你在那個世界的妻子。”

“娜娜，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再也不會去到那個世界了，我現在只想陪著你。”

楊娜輕輕搖了搖頭，說：“火旺，你在那邊受了很多苦，當時我不能陪在你身邊。等我能陪著你的時候，我又得了抑鬱症，幫不了你什麼忙。所以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故事。”

以前不論是楊娜，還是李火旺的父母，都刻意迴避李火旺病中的世界，怕再刺激到他。但是楊娜相信李火旺，那邊的世界對他來說都是真實發生的，經歷的痛苦，付出的感情，重要的人，都是真實的，但是這份真實裡卻沒有自己的陪伴。在李火旺最需要的時刻沒有陪在他身邊，這是楊娜心裡的芥蒂，現在兩人心意相通，是最好的詢問時機。

李火旺心中一酸，楊娜又有過度自責的傾向了，他必須趕緊穩住她的情緒。

“好，我從幻覺剛出現開始講。故事很長呢……”

楊娜伸出一根手指，在李火旺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姿勢，然後吻了上來。

“火旺，不用這麼急著說，你可以每天告訴我一點兒。”

李火旺感受著面前的柔軟，說：“好，以後就當睡前故事，每天晚上我給你講一段故事……”

卸去嚇人的妝容，換回常人衣服的錢福，跟著下班的遊樂園工作人員走出了員工通道。四處張望了一下，他看到了頭抵著頭說著悄悄話，站在遠處等自己的李楊二人。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我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們。”看起來完全正常的錢福讓李火旺忽然有些不太適應了。

其實錢福和李火旺、和楊娜的關係也沒有特別好，李火旺只是在康寧精神病院裡幫他出過頭，幫他跑前跑後辦理出院手續，出來後一起吃過幾次飯。那次大家相約一起出去玩，因為擅自斷藥，李火旺又發了病，情緒激動地大吼大叫，還差點兒傷到人，楊娜迫不得已通知了易大夫，才讓李火旺二次入院。

結果發了瘋的李火旺在院內居然自殘，活生生扣下了自己的左眼。得知這一訊息的楊娜，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病情急劇惡化，抑鬱症惡化為重度。

但是一看到錢福，不管是李火旺還是楊娜，都感到特別高興，彷彿過去他們並肩作戰，同生共死，劫後歸來一般。

“錢福，你現在在遊樂園工作？最近怎麼樣啊？”

三人坐在一間小餐館內，桌上擺著幾盤家常的炒菜。

“嘿，我現在過的可自在了。以前我得精神分裂症那會兒，總是疑神疑鬼，老覺得有人要害我。還得是清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病，我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什麼時候沒錢了什麼時候出來打零工，遊樂園、便利店、快餐店、奶茶店，有什麼工我幹什麼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落個逍遙。”

“你現在不會去翻垃圾堆找東西吃了吧？”楊娜問道。

錢福面帶尷尬，說：“廢品回收嘛，都成習慣了。不過垃圾堆裡的東西我不會再吃了。”

“你女兒呢？你沒和你女兒女婿住在一起？”

“他們有自己的家，我能自己養活自己，不用依靠他們生活。沒了我的醫療費，她倆最近準備生二胎呢。”

“別光問我啊，我現在好的不得了。你倆最近咋樣？清大夫五大夫他們呢？”

三人輕鬆地交流著各自的生活。別看錢福曾經瘋瘋癲癲的，他居然是名牌大學的研究生，聽到兩人要重新考大學，他給兩人詳細地介紹著自己大學生涯的心得。

聊著吃著，幾盤家常菜快要見底。楊娜夾了一塊醋溜白菜，吃進嘴裡，皺了皺眉頭說：“誒呀，這家店醋不要錢啊，這白菜好酸啊。”

李火旺聽了這話，不敢接話，裝作沒聽見繼續和錢福嘮著家長裡短。

“對了，上次咱們和清大夫他們一塊出去，你怎麼忽然就不見了？”

錢福苦笑著說：“嗨，還能怎麼的，又發病了唄，等別人找到我的時候我窩在一個橋洞下面，天天吃垃圾呢。不過那次我沒住多久院病就治好了。現在我還得每天給社群報告每日行程呢。”

告別了錢福，李火旺和楊娜手牽著手，散著步回家了。玩了一天，兩人都累了，洗漱過後就都躺在床上。

感受著手中握著的細膩小手，李火旺仔細理了理記憶，開口講到：“我的幻覺要從一個不見天日的昏暗山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