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巧飾偽(三十六)(第1/1 頁)
問涯自小作息規律,每日最遲寅時末便會起身,昨兒大婚鬧得晚了些,是以才難得拖延了小半個時辰才醒。
外頭曦光薄淡,許問涯支起身子,側頭看了一眼仍舊沉睡的小妻子。她熟睡的面龐顯得寧謐可愛,眼睫深濃似蝶翼,輕輕交疊覆蓋於下瞼處,微翹的眼尾被熹微的晨光映耀著,左眼一粒小痣淺淺泛紅。
起初許問涯以為是日光所致,端量片刻,才發覺不對勁之處。他探手撫摩,指尖的肌膚觸感並不比旁處光滑,一些羞人的記憶奔湧閃回,原是凌亂中被他咬過了。
許問涯不由上下檢查起來,從被中拿出她的手,每個關節乃至於指尖處俱都留有印痕,初始的紅腫退去,惟餘淺淺的凹陷,原本不沾陽春水的一雙纖細柔荑,此刻處處留有大受冒犯的痕跡,顯得尤為可憐。
許問涯復又放輕動作,檢視她的臉側、脖頸,竟無一例外遭受過唐突。這些都是無意識所為,升溫時,骨子裡的壓制欲根本把持不住,欲到濃時自然釋放,他也是現下清醒才恍然發覺,自己昨夜竟然這般過分。
齡玉她……一定很難受吧?
可是她一句話也不說,事後也沒有怪他,一副按下不提的態度。
還是無意間觸及她額角的隱秘,她為轉移注意力,這才開了一回口。
思及此,許問涯眸光微凝,垂下眼睫,中指與食指併攏合節,隔著寸許來遠的位置停住,以內力探究她額角骨骼的生長軌跡,越是探查,許問涯的眉心便蹙得越深。
一處凹陷,伴有衍生的長短裂痕,這分明是正當發育的年級,驀然被毫不收力的重物擊打所致。看這傷勢脈絡,絕不像小孩子自己追打跑鬧時不小心撞出來的,而是惡意十足的人為之果。
復又想起驛館庭院中,他拖起“宋浸情”的手腕檢視燙傷的狀況,指下經脈錯亂,肌理之中滿是暗傷。
許問涯不由回憶起自己早前的猜想,書香名門江陵宋府,或恐與這今陽許氏一般,門楣雖光鮮,內裡卻爭鬥不止,以至於這宋府三小姐也常受欺凌……
——真的是這樣麼?兒時過府拜訪,宋三姑娘的受寵程度明眼可見,而兩家早便定下婚約,宋府對今陽許氏始終懷揣著敬畏,明知道宋三未來是許家兒媳,還敢這般施以虐待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興許是聽見幾分動靜,明湘帶著承榴、並幾個許府的粗使下人入內伺候主子們的起居,明湘見許問涯醒了,而為人妻的雲湄還在賴床,出聲待要提醒,許問涯卻打出手勢止住她的動作,壓聲道:“日頭還早,敬茶在辰時初,讓太太再睡會兒。”
言罷不由分說翻身下床,回手放下了帳慢,將雲湄籠在了沉靜黑甜的一小方天地裡。
明湘這才踟躕地封住了嘴巴,但臉上還是不大讚成,分明怕雲湄敗壞他們宋家姑娘的名聲,承榴卻對暗自她擠了擠眼色,一副人家恩愛,莫要掃興的神情,半拖半拽地強行給她拉走了。
梳洗過後,許問涯步入明畫堂,想起妻子額角、腕間的暗傷,若有所思地將全昶喚至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