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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你那三百萬說不定他灑灑水就給你填上了……”
“不跟你說了,真的要走了,不然面試要遲。”
“祝你好運!”
“好運”這個詞和馬樂向來是沒什麼干係的。
正經小鎮做題家一枚,跟隨時代大潮讀了金融。讀書時做夢,夢裡什麼都有,一畢業趕上經濟危機,就剩做夢。
好在他大學四年囊中羞澀,被迫醉心學術工作,不大不小算個學霸卷王,在招聘季的尾巴上找到一份工作。江泰財富,一家信託公司,上頭還有大集團背書,看上去總還光鮮體面,雖然也不過是看上去而已。
就這麼兢兢業業幹了三年,還在s市貸款買了房子,看著一切穩中向好。誰想三年之期一到,龍王沒有歸位,信託倒是暴雷了。
老闆跑路,經偵介入,不僅收入沒了,還得回吐,加加減減盤到三百萬,分期兩年還清。要不是房市慘淡,資不抵債,這套還在還貸的房子都得賣掉,那才是真的流離失所。
好在馬樂這個人人如其名,雖不快樂,總算樂觀。哪怕生活把人劈成十七八瓣,消沉幾個月後,竟也拼拼湊湊勉強把自己拼起來,強打著精神出去掙命了。
可惜經濟實在不好,金融市場更是慘淡,馬樂今天的面試和之前那許多一樣,多半也沒有下文。
其實這回面到後來,馬樂心裡就有了數。比起聽他聊聊過去的工作經歷,面試官們還是更想吃一口江泰的瓜。畢竟,ceo瞞天過海離奇失蹤,爆出七百億驚天巨雷,即便在遍地耗子打洞的金融圈也不多見。
前幾次認真準備的面試失敗時他還有些鬱郁,到後頭都面麻了,一整個“面癱”,這回的失敗也沒在他心底產生多少波瀾,反倒有些期待面試早點兒結束,去銀行存了那張支票,負債累累的生活裡也多少透一口氣。
“什麼叫彈票?”馬樂瞪大了眼睛。
“就是空頭支票。”銀行櫃員看了他一眼,“這個銀行賬戶裡沒有這麼多錢。”
“沒有這麼多錢……怎麼可能呢?!”他不可置信地叫起來。
“系統是這樣顯示的。”
“……”
“先生,那這邊還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嗎?”
“……沒有了,謝謝。”
好像江泰暴雷那天一樣,馬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怎麼回的家。下地鐵時似乎撞到人,似乎捱了罵,似乎有一雙運動鞋踩到他的腳——低頭脫鞋時看見皮鞋鞋面上的鞋印——總之,他都不記得了。
只感覺城市像老式摺紙音樂賀卡一樣張開,高樓人影剪紙般向後撤退,色彩斑斕卻只是薄如一層夢,而他如一條寫入晶片中的單調旋律,毫無知覺地播放著,直到回到家、關上門、踢掉鞋、栽倒在床上。
亂七八糟一堆念頭擰成一團,時有隻言片語,毛線頭一樣掉出來。永遠要先收錢,只能要現金。馬樂想起黃俊的話,這時候才真正明白這句話蘊含的、樸素又深刻的教育意義。
先拿現金,防止白嫖。
剛看到支票時,馬樂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一回被錢砸暈的快樂。他把支票壓在枕頭底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荀鋒為什麼會給他這麼多錢,他說不好,或許這點兒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又或者,他很滿意?
“滿意”這個詞就像個火星,一旦閃爍,有關昨夜的所有情慾回憶便在面板上通通燃起:荀鋒的手指,陷在他的手臂面板裡,緊實的大腿貼著他的,從背後擁抱的姿勢,一次次撞進深處——啊不是,是老闆滿意,不是我滿意老闆!我滿意有什麼用?——不過,他為什麼會給我這麼多錢?
就這麼翻來覆去一晚上,醒來馬樂在床邊悶坐了一陣,去找黃俊的路上自己潑了一路冷水,自覺再次頭腦清醒,腳踏實地。可當黃俊問出那句“他是不是喜歡你”時,馬樂還是忍不住舔了嘴唇,骨頭邊泛起無數玫瑰色的泡泡,輕飄飄地要浮起來。
一個高高在上、生下來就什麼都有、甚至還很英俊的上流人士,降尊紆貴地對一個負債三百萬咬牙下海的社畜鴨子產生興趣——會有這種好事嗎?這樣的好事會落到我的頭上嗎?
不會。馬樂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發現裝修時為了省錢在“一路發發”採購的極簡歐式線條几何燈已經發黃。他們說這種材質有機率發黃,運氣好不會,果不其然,他是倒黴的那種。
沒有這樣的好事,即便有,也不會落到我頭上。他又重複了一遍,屍體上蓋戳一般篤定。
馬樂坐起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