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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大度的人,對害我的人還能饒恕,我只是尚有很多事情看不分明。如今我大晛四境之外強敵虎視眈眈,建康城中不思富國圖強以御外敵,卻有人處心積慮來要我趙執的性命。”
祖亮看著趙執清瘦的背影,想起他也不過弱冠,比自己小一輪。
建康城中多少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還活在家族蔭澤下,整日只知跑馬鬥犬縱情聲色。趙執卻能在雪夜除夕的禮部官署靜坐一夜查閱文獻典籍,出使北灤凌辱被囚而不墮氣度,只是……
“趙君刃,”祖亮叫住他。
“你既那麼聰明,就不當再去探查此事,該從此裝聾作啞從此謹慎為人才是。”
“哼……”趙執不屑,“我長這麼大,還未能學會裝聾作啞。”
“建康城中權勢如犬牙交錯,山雨欲來,你怎麼知道想除掉你的只有皇帝陛下和我父慶國公?”
祖亮的話在山谷間迴響,趙執已快步離開了那片森寒的密林。
趙執寒夜撐著病體對付何主簿和祖亮,精神已是強弩之末。他體內餘毒未除,跌跌撞撞走入司州邊境小鎮一家客棧時,天已經大亮。他將一顆珠子放在櫃檯,倒進房內便人事不知地昏睡過去。
醒來時讓店家去幫忙叫了一個郎中,看著朗中施針完畢後,又陷入沉沉的昏睡。
至此,趙執終於明白過來,使團在北灤時的訊息是被封鎖了。即使是無人認識的靳氏兄弟,在上都城中收放信鴿也受到了干擾。使團幽閉日久,外間早就不太平了。
靳氏兄弟被他派往梁州打探訊息,他們回來能找到使團,找到他卻還要花一定的時間。
路邊一家簡樸的食肆坐滿了南來北往的行商客人。趙執坐在邊緣一角,吃不來粗糙的麵食,只要了一碗熱茶。
這些商人無不是健談之人,在等菜時開始談天。
“聽說了嗎?大將軍趙釴在梁州城造反了!”
“哪個梁州城?”
“你傻了嗎?就是西北的梁州城唄!如今梁州城前往吐谷渾販皮貨的商路已經斷了,最近幾個月別往那邊去了。”
趙執猛地捏緊茶碗,聽到行商們這幾句話無疑平地起一個巨浪。
他站起來,轉到那說話的漢子面前,盯著他問:“你說誰造反?大將軍趙釴?”
那漢子看他穿著不俗,便也樂意搭話。“是,就是二十年前家喻戶曉的大將軍趙釴,在梁州城造反了,聽說是蓄謀已久!朝廷要派兵去剿殺呢!”
趙執突然後背驚起熱汗,他突然意識到,這司州小鎮地處邊陲,訊息閉塞,傳到這裡的訊息大概已經有段時日了。
這時旁邊又有一個黑臉客人插嘴道:“我聽南方來的朋友說朝廷已經派兵了!派的是大將王宗仕,還有一個皇子坐鎮軍中呢!”
趙執急切地問:“他為何造反?如何造反?”
那漢子見他問得奇怪,怕惹來什麼麻煩,不再答他的話,找個藉口轉到灶臺那邊去了。
趙執意識到自己的衣著在食肆中有些惹眼,此次保不準也會有朝廷的官吏來往,不宜在這裡久呆,因此沒有喝完那熱茶便離開了。
這個訊息在他這裡無異於驚雷。記事之後,他對趙釴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尤其是在隱隱地探察到趙釴對母親慕容氏異常的感情之後。
如果他突然在梁州城擁兵自重,其中一定有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
趙執前往小鎮唯一的布莊,要了一身不起眼的袍子。穿上衣袍又往另一家食肆走去,想從南來北往的客人中探聽些訊息。
一個念頭襲上趙執的腦海,趙釴擁兵造反,一定跟母親有關。
他手下可靠的訊息來源只有靳家兄弟。靳家兄弟前往梁州日久,定是因戰事阻隔,所以遲遲未歸。
五日後,趙執在小鎮外的長亭處等來靳家兄弟,二人帶來的訊息更加無異於響雷。
趙釴和禎王皇甫兆玉在猿愁澗大敗覃驌大軍,朝廷招安,慕容氏自首。
趙執幾乎站立不住,喃喃自語:“母親……母親她怎麼會回建康?”
靳氏兄弟說完話後,靜靜站在亭中。
長亭外風雪正盛,視線一片渺茫。
趙執想,他本來對建康城完全沒什麼好留戀的。但建康城有將軍府,有著名的武館,有母親和謝繼業,還有謝繼業家那個身體瘦弱,謝繼業卻非要讓拜他為師的奇怪的小廝……
趙執一瞬間感到頭痛欲裂,他努力鎮定下來,向靳氏兄弟說道:“先回客棧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