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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直如?此,長此以往,身體可怎吃得消啊……
第?二日,寧和近五更才歇下,天一亮就又起了?來,收拾衣裝要出門。
已都?這?回不敢再攔了?,只取了?大人出行常用物什跟在後面。
除了?已都?之外,整個偌大的州牧府中就只餘一個馬伕、一個廚娘。自寧和搬進這?州牧府中以來,別?說修繕,大部?分的房屋院落都?是?空置的。
已都?還曾聽大人說過,等過些日子騰出空閒來,就將府中劃出大半來,送予州學裡?的生員們住。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拿來將本州州學擴大些,昌些文教也好。
已都?想,大人真是?他見過最好最好的官了。大人明明身為一州之牧,卻連從前他們村的裡?正瞧著都?比她更有“官威”些。大人與人為善,待人親切,對待下屬從未有斥罵之語,每日日夜為公?務為百姓操勞,從未有享樂之行……大人不僅是?他見過最好的官,也是?他見過最好的人。
已都?出生的村落此處偏遠,當地人大都?信奉域外傳來的“長樂佛”。已都心中覺得,他的大人,就像是走在人間的神佛。
越州治下四郡七十二縣六百八十四村,寧和特意羅列出了?一冊表,每一處按豪強多寡從高到低排列。排名尤其前列的,寧和便親自走上?一趟,以督促法令施行。她把這冊子隨身揣著,若有新的見聞發現,就記上一筆。每成功處理完一處,就把?經歷心得成文一篇,附在此表之後。
三月過去,此表已積成厚厚一摞。
這?日,寧和來到河東郡治下伯農縣。此縣於她那表上?,排位在整個河東郡最前。入得縣城之後,伯農縣官以官驛受雨暫損為由,將寧和一行安排在了?縣中一處客棧之中。
當夜,寧和正欲睡下,忽聽得外頭有敲門聲。已都?去問?,就聽門外回話是?一女聲,自說是?店主人渾家,求官老爺開門一見。
寧和聽出這?婦人語氣不對,便令已都?將人放進來。門一開,便撲進來一瘦弱婦人,未語先哭,泣涕漣漣,說丈夫糊塗,為錢利迷眼,又畏懼強權,故與此處縣官豪強勾結欲陰害於您。
那婦人泣道:“您是?越州州牧寧大老爺,小婦人知道您,您是?天下一等的好官,萬不當葬身此處。小婦人今夜已以酒將我夫夥計幾人醉倒,還請老爺趁此速速離去罷!”
說罷,慌忙而來,又慌忙走了?。
寧和得此提醒,趕忙叫醒副官幾人,一行連夜棄了?馬車,只架著幾匹快馬離開。到得城門邊,以官印文書喝得守官開門,才得以逃出城去。
那伯農縣縣官豪強得知事情敗露,先後派了?幾隊軍兵蒙面戴草笠來追。
寧和等人一路為逃回州城,繞小路翻山越嶺,其中艱險實非常人能想。
有一回行至一處山廟,險些尋不到出路,還多虧了?有一過路青衣道人指點方向,才不至迷失山間。
寧和與那道人匆匆道過謝,又匆匆領著副官差役幾人打馬遠去。
她本就先病過一場,接著為新法之事操勞數月,後又為考察實情四方奔波,再經此番逃難風餐露宿日夜兼程,整個人已經瘦得有些脫形,支在外袍裡?幾乎只剩了?一把?伶仃骨頭。
僅得那雙眼睛,還是?清亮而有神的。
卻說為他們指路那青衣道人站在路旁,目送著他們遠去之後默然良久,忽自語道:“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堂堂一修仙之人,心中名利所念,竟是?於凡間為官!為官就罷,她從前是?個書生,又入道不久,也並非不能理解。”道人簡直匪夷所思,“可她心心念念,就只當一小小州牧?還將自己當成了?這?副模樣?可真是?、真是?……”
“——奇哉!怪哉!”
“大人, 你歇會兒吧。”已都小?心地將一張灰色的兔毛外袍為寧和?披上,動作時碰到她的肩頭,發覺手下觸感硬而嶙峋, 像是?只剩了一把細瘦骨頭。頓時唇角顫了顫, 只覺心尖上如同?被一把羽毛輕輕掃過, 酸澀難當。目中?發紅,幾乎想要掉下淚來。
寧和?背對著這?方, 未曾看見他?的表情。她正立在屋簷下,憑欄遙望著遠處青空,那裡?山巒如障,層峰相疊,一行野雁高飛而過。那是?北方,大趙皇城所在的方向。
天?蒼蒼,秋色濃。
秋風吹過,卷落院中?梧桐幾片黃葉。寧和?神情淡淡,目中?一片沉鬱之色。
她立了一會兒,回過身,看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