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任重道遠(第2/2 頁)
很多商人從山西、山東,甚至江南、廣東趕到的遼東,大發其財。
朱翊鈞聰明絕頂,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彎彎繞,但他就是心存僥倖,懶得認真去管。
熊廷弼就是這麼直來直去,即使面對皇帝也絲毫不留面子。
這一席毫無遮掩的話,懟得朱翊鈞人仰馬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著實下不來臺。
常洛聽了大為解氣,大為讚賞,卻只能打圓場道:\"以往不諫,來者可追。父皇召你,是準備命你經略遼東,一舉剿平建奴,儘速恢復遼東,你有何方略?\"
熊廷弼拱手道:
\"殿下,容臣詳稟。\"
\"制敵之法有三,曰恢復,曰進剿,曰固守。此時敵強我弱,敵眾我寡,敵逸我勞,漫談恢復、進剿,顯然過於草率,不如以固守為正著,以進剿為奇著,先守而後戰。因此臣認為,應該先穩住陣腳,練兵三年,然後再圖征剿。\"
召熊廷弼,是為了速戰速決的,不是為了曠日持久固守的,朱翊鈞聞言,大失所望,說道:
"戰固然不易,守又談何容易?據楊鎬所報,建奴有十萬之兵。單單守的話,官軍至少應有十八萬,而現在僅有十一萬,而且在簡汰之中,不能作為實數。朕問你七八萬的兵員缺口,如何補得齊?“
"再有,十八萬軍隊,年需餉銀三百二十四萬兩,米糧一百零八萬石,馬豆九十七萬石。果如你所說,練兵三年,如何養得起?“
熊廷弼不假思索頂了回來,“陛下讓臣經略遼東,臣便只操遼東的心。至於兵員不足,陛下該問兵部;糧餉不足,該問戶部和工部。十年前,遼東兵便庸懦不敢戰,是故成梁不戰而棄寬甸。如今十年過去了,遼東兵更不堪了,不練兵,如何用兵?"
朱翊鈞不以為忤,"問問你怎麼了,你不是朝廷大臣嗎?你練三年兵,需銀幾何?"
熊廷弼伸出三根手指頭。
朱翊鈞騰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好你個熊廷弼,你真是獅子大開口,你不如拿把刀殺了我。
你知不知道,太倉寺年入不過四百萬兩,太僕寺年入不過三百萬兩,內庫年入不過百萬兩,就算萬事不管全給你一人,四五年才湊得夠三千萬兩!你是不是瘋了?"
熊廷弼不慌不忙答道:"臣沒瘋。三千萬是最保守的數,一個子都不能少。現在開原、鐵嶺、瀋陽、遼陽還在我手,如果這四座重鎮也丟了,就不是三千萬能擺平的了。"
朱翊鈞尚氣使性的老毛病又跑出來,聲音高了八度:"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朕問的是錢從哪裡出?"
熊廷弼語氣平靜地說道:"也不是沒有來錢的門路。“
"什麼門路?"
"陛下從內帑撥銀一二百萬兩,三大殿的修復工程先暫停,又可以擠出一二百萬兩……“
朱翊鈞冷哼一聲,"誰告訴你內帑有錢?三大殿是國之體統,怎能不修復?況且這點子錢濟什麼事?“
熊廷弼說道:"臣倒有個法子,只是陛下不一定肯用……“
"什麼法子?"
"磔殺高淮,藉沒其家!"
朱翊鈞滿臉不屑地笑了。
當初下令查抄馮保家產,戶部工部報上來的數只有九萬餘兩。
朱翊鈞十分不滿,又派張鯨劉守有查抄馮保在京城內外的房屋,清點浮財,但報上來的數也只值十一萬兩。
他心裡清楚得很,抄家是件吃虧不討好的事,落上愛抄家壞名聲的是自己,白白得便宜的卻那夥子小人,實在沒多大意思。
常洛站在朱翊鈞身後,幾次躍躍欲試想開口,卻終於忍住了。
從萬曆二十四年起,朱翊鈞派礦監、稅監前往全國各地,大肆搜刮錢財,高淮憑一幾之力,硬生生將遼東鬧翻了天。
這些礦稅太監口含天憲,橫行無忌,任何人都管他們不得。
搜刮的錢財數以億萬計,內庫所得卻超不過二成,餘下八九成全落入他們自個腰包。
據傳,廣東大稅監李鳳貪汙白銀達五千萬兩,金玉珠寶堆積如山,玲瓏異物充塞其門!
眼下國難當頭,不拿這些閹人開刀,拿誰開刀。
想到這裡,常洛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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