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潮澎湃(第1/3 頁)
“大夥加把勁,前邊就是大城了!”
“走快些,堅持住!”
西河郡,難民隊伍一支連著一支,堅定不移的向前方緩緩行進。
隊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來自冀州,有的來自豫兗,他們始發地各不相同目標卻很一致,便是那邊陲朔方。
“俺們魏郡政令嚴苛,去年大旱鄉里又被黃巾賊洗劫,衙役居然還按往年標準徵稅,這叫我等如何繳納?那群該死的畜生,竟將俺家的騾子搶去抵稅!”
“顆粒無收,俺家上下就指望著賣掉騾子買些稻穀過冬,被搶了去也就斷掉念想,可憐我那老母當晚就自縊了……”
“兄臺莫要過度傷悲,好歹你妻兒尚在還留著根。我是河間國人,我們獻縣雖苦但還能支撐,鄰縣泊頭就悽慘了,先遇黃巾強徵兵士,從者生逆者亡,經此一遭本就生靈塗炭丁口大減,結果黃巾敗走漢役歸來,又要徵收糧草供應官軍。”
“泊頭人本就苟延殘喘,哪有糧食供給軍爺們吃喝?可不上繳糧食就是心懷謀逆,按反賊鎮壓之。糧是繳了,泊頭百姓也沒剩幾個,大多被活活餓死。”
眼見朔方已經不遠,難民們心中卻莫名有些恐慌。千里迢迢響應號召前來,可真正待遇又如同宣傳的那般麼?
如果政令與故鄉同樣嚴苛,朔方郡府只是缺少治民而故意往好了宣傳,意在將他們誆騙過來,那又該如何應對?
思來想去,他們好像除了聽天由命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來這一趟就已經拼盡全力,無論朔方何等模樣,都沒有給他們迴轉的空間。
不管是好是壞,自己都只能接受。
強行壓制住心中念想,可隨著腳步踏出、距目的地愈來愈近,難民還是不由緊張起來。為舒緩這份壓力,他們開始溝通交流,述說著往昔被官吏如何冷酷對待,咒罵
著土豪地痞不得好死,倒是有效,情緒被髮洩出來,也沒最初那麼慌亂了。
“哥幾個,俺是青州逃來的。”
聽聞身後傳來議論聲,一個較為壯碩的難民回過頭,他望向後一隊瘦弱的男丁們,疑惑道:“魏郡、河間不都屬於冀地麼?這一路趕來,我聽說皇甫公新上任冀州刺史,他做的首件事就是視察地方,上奏朝廷請皇帝免除一年田租。”
“皇帝不是應允了麼?那何來繳稅?你剛說你家騾子因繳不起稅被搶。”
“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
見壯漢略帶質疑,後一隊的瘦弱男丁們沒有動怒,隊頭的鄉老輕撫長鬚,嘆息道:“皇甫公上書不假,朝廷減免一年租子也不假,可今年黃巾盤踞冀州,到處都是兵亂,哪還有人安心種田?”
“田租是按收成上繳的,今年這樣子朝廷本來就收不到多少,皇帝這才順水推舟同意請求。而下邊差役覺得既然田租免了,其它雜稅就得多交且半點不能少,不然就是我等賤民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田租是免了,但四項賦稅只免除這一條最輕的又能如何?算賦口賦人頭稅沒有減少,鄉里如何承擔得起。”
“莫談算賦一個人頭不過百來錢,誰家沒有拖兒帶女,如今油盡燈枯一家千錢又有幾戶可以承擔。我等農人苦寒不似商賈鉅富,賈人縱是依律要繳雙倍算賦,實則也不過九牛一毛也,而我等繳滿單程就家徒四壁,又拿什麼來過冬?”
壯漢聞言默然,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他奉主家之令趕來邊陲,就是要看看這朔方郡府宣傳的是否有假。
荊州富庶遠離戰火,百姓安居樂業從不為繳稅而憂愁,作為當地名門權貴的心腹,壯漢早知道北方生存艱難,卻沒曾想竟艱難至此。大漢賦稅其實不算高,相比於前朝暴秦要上交
泰半也就是三分之二,已經是很輕了。
如果按照律法繳稅,再貧瘠偏僻的地方也能過活。主要是地方官貪墨成風,依律徵收三四成,他們就敢收六七成。
原想就算貪官酷吏繳走大半,也不過是大秦再現,咬咬牙還能堅挺。
沒曾想卻算漏一點,暴秦再暴,起碼田地未受到影響,農人還可耕種。而眼下中原兵荒馬亂,民眾沒法耕種田地,失去主要的收入來源,卻還要交人頭稅……
這如何堅持?
能苟延殘喘到今天,已經是命硬了。
“走罷,希望朔方真如說的那般。”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嘆息,終結了這沉悶的對話。回想舊事,難民們面帯麻木,腳踩越來越平坦的道路,心中已然做好了最壞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