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篇】第六：竊坤者，在宇下。(第2/2 頁)

人，一個令他甘於伏拜的女人。她轉過來擱下書卷，一頭烏沉的發被一根血玉簪子鬆鬆綰在腦後。眼睛是妖異的紅，這是九獄皇裔的象徵，但她從不為此高傲或視人無物。當初堅持追查那擾亂九獄和陽間秩序的鬼媒人的是她，最終力排眾議建立青崖會以正風氣的是她，堅持與人間來往又扶持鬼商生意的還是她。

&esp;&esp;世人鬼神來去匆匆，只知九獄有明主立花折水，而不知這少主立花醒默默地做了多少，不僅幫助陽世徘徊的活人，還幫助九獄失落的鬼魂……

&esp;&esp;可她其實是最不需要做這些的人了。身為九獄少主，她可以什麼都不做。因為立花家的血脈傳承關係，並沒有人威脅她的繼承。不僅如此，九獄的執行更多地依賴著鬼差、輪迴鏡和生死婚姻簿，而不是哪一位具體的統治者……

&esp;&esp;她的聲音在夢中變得不太清晰，但他仍然能聽明白：“煙，你來了。”她看著他，唇角浮起笑意，“青崖會那邊可還順利？我還擔心，派你一個九獄人去，陽世那邊會難為你。”

&esp;&esp;他是土生土長的九獄民，和她一樣。本應世世代代居於九獄一隅，卻為著她，一步步慢慢向上爬。鬼差，判官……一直做到她最親近的身邊人。因此，她派他去了她最重視的青崖會，擔任總會會長。

&esp;&esp;他看見自己跪下來，說：“勞醒主費心，一切順利。這是厭的榮幸。”

&esp;&esp;立花醒皺了下眉：“你不喜歡我給你起的新名字？虛、沉、煙，不好聽嗎？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勁兒……”

&esp;&esp;“那是在人間的名字。在醒主面前，我永遠只是醒主的鬼厭。”哦，那是他從前的名字。多久以前了呢？至少一千多年了……

&esp;&esp;“行了，”立花醒笑著踹了下他的腿，“站起來。一天天的，說了廢了這些虛禮。你以後到陽世，可是要做會長的人，這。”

&esp;&esp;又看向門口，眼神微沉：“還不滾進來！”

&esp;&esp;他回過頭，看見那人素而冷的臉，他從此再也忘不掉的一張臉。

&esp;&esp;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人。後來他無意中推門見到的，和醒主無恥地攪纏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後來被立花折水破例任命為“西狩”的那個鬼僕。後來……

&esp;&esp;沒有後來。

&esp;&esp;在夢裡，他也不記得後來。

&esp;&esp;他後來知道，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會選擇性地遺忘。但他又想：可我那時，已經不算陽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