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石蓮花和你(第1/3 頁)
可現在連母親也離開他了。從兩年前那場聚會一直到母親離世,他的人生就像是掉進了噩夢深淵,重力加速度般地一墜再墜。
昨夜凌晨醒來的時候,宋初將趴在書桌上休息的鐘芷抱到自己的床上,而自己選擇坐在書桌前枯坐一夜。
抑鬱症帶來連續性的失眠已經是家常便飯,這段時間以來他僅有的休息常常得益於心臟病發或是低血糖而引起的暈厥,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總會期盼自己不再醒來,卻又每每在無奈和苦笑中清醒過來。
醫生開的安眠藥早就失去了藥效,即使按照計量服用效果也微乎其微,當宋初發現吃與不吃差距不大之後,幾板從醫院帶回來的安眠藥便被放在抽屜的角落裡漸漸落灰。
但是它們馬上就要派上用場了,他想。並沒有蓄意提前計劃,卻在無意間積累了大約五十粒的藥量。就好像是一個鋪墊已久的巧合般,命運給了他一個可以順利離開的出口。
可是昨天阿芷才剛剛說過她需要他,也許……他不該這麼快就走?無論這份需要是真是假,時間或短或長,他都願意為了她再多撐幾天,撐到她平復好心情的那天。一夜未眠足以讓宋初整理好紛亂的思緒,在他看來,這兩天鍾芷對他突如其來的依賴不過是面對打擊時慌不擇路的選擇,她總會再次回到自己人生的正軌上去,而他也終將成為一段小小的插曲。
昨夜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當鍾芷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日頭正盛,眼神還不甚清明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宋初拿著幾板安眠藥發呆出神的樣子。當年鍾芷在拿到宋初遺書和死亡證明的時候曾經去查過報告中提到的“阿普唑侖”是什麼樣子,印象中白色、圓形的小藥片一個個均勻整齊地排列著,就和現在宋初手中拿著的藥板一模一樣。
昨天才害得宋初病發的鐘芷此刻不敢再刺激對方,天知道她多麼想立刻搶過他手中的藥片原地焚燬,但理智告訴她這樣做不僅會嚇到宋初,更重要的是即使她將全部藥片盡數銷燬,想要離開的人也會找到其他辦法。
她要做的不是破壞他傷害自己的工具,而是留住他想要走的那顆心。
“這是你平時在吃的藥嗎?”鍾芷下了床,緩行兩步走到宋初身邊輕輕開口。
對周圍事物變化總是反應遲鈍的人這才被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鐘芷嚇了一跳:“啊……對,對……這是……這是……”企圖掩飾自己服用安眠藥的事實卻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藥片上印刷的文字大機率已經被她看到,如果撒謊會不會惹她生氣,宋初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覆。
鍾芷接過宋初手中的藥,狀若輕鬆地拿在手裡翻看:“這是安眠藥吧?我朋友前兩年得了抑鬱症的時候也吃過這種藥,你生病了嗎?”即便鍾芷早就知道問題的答案,可她需要一個契機接近真實的他,需要給宋初一個機會主動向她坦白。
但回應她的只有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宋初緊抿著雙唇不讓就在嘴邊的承認脫口而出,他承認這個略帶關心的詢問對他而言具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就像是沉浮在冰冷的海水中快要溺亡時看到一根可以救命的繩索那樣,讓人本能地想要死死抓牢。可是這是阿芷丟擲的繩索,他不願接,一如他不願用自己的沉鬱灰暗侵蝕獨屬於她的快樂。
他已經拖累了阿芷二十年了,夠了。
“哎……”沒有得到回應的鐘芷只能再次開口打破這份沉默:“你不願說,我其實也猜到了。阿初,你過得不好,對嗎?”鍾芷放下手中的藥片俯身蹲下,兩隻手輕輕放在宋初的膝頭,抬眼望著他,晨光灑進清澈明媚的雙眼還是宋初記憶中的樣子。
是的,他過的不好。世人皆離他而去,而他也把自己活成了孤島,從此日夜顛倒,不眠不休,如果遊離在人間的野鬼,等待死神將他乾涸的靈魂收走。
可他也習慣了。當他被詆譭抄襲,被昔日陪伴了多年的粉絲全網追殺時,沒有人問他過的好不好;當他母親確診,尋遍了國內名醫也找不到一絲生的希望時,也沒有人問他過得好不好;也許當一個人習慣了苦的味道,也便不覺得苦了,麻木的味覺早已喪失了叫苦的能力,只有嘗慣了甜的人才能分辨得出什麼是苦,才會哭,才會叫。
宋初早已學會將所有的苦澀悉數嚥下,不給旁人帶來一點麻煩:“阿芷,我有點困。”
他在逃避我的問題,鍾芷心想。可看著那人蒼白的臉色卻又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只能就著他的胳膊將人慢慢扶起身,看著他背對著自己側身躺下。鍾芷望著宋初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蝴蝶骨無聲嘆息,她知道錯過的時間難以彌補,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