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提點曹丕(第1/3 頁)
溯及秦、西漢之世,世人於嫡庶之別,觀念尚淺;
逮至東漢以降,歷魏晉南北朝,迄於隋唐,嫡庶之分始漸重矣。
孽者,庶子也,於漢末世風,雖倡嫡庶之辨,然實未嚴苛至此。
曹操,一代梟雄,非拘於禮教之輩,其於庶子曹衝之愛寵,可見一斑。
故曹丕之所以不得寵眷,實乃性情使然,非嫡庶之分所能囿也,乃自身之質,難以取悅於尊長也。
郭婉如今雖未及盛年,但前生世事滄桑,歷經風霜,故以老母之慈態,憐憫地顧視曹丕。
此子幼時,即困於父愛之爭,心緒紛擾。
及至成人,復與諸弟鬩牆,競寵於父前,嘔心瀝血,方得魏王太子之尊。
終待其父曹操龍馭賓天,曹丕始得展天子之威儀。
但天命不佑,享國未久,亦隨先父而逝。
哀哉!
其一生輾轉於權力之場,終未得長久之安。
未及深憐曹丕之遇,郭婉轉而自憐,憂思愈甚。
想曹丕尚得父蔭庇護,己身何所依憑?
她甚至榜不上郭嘉的大腿,只能自力更生,另尋出路。
培育一個周不疑已經算是使出渾身解數,至於讓她如今就跟曹丕有什麼眉來眼去的互動,恕難從命。
池子太淺,實在養不了大魚。
此情此景,令郭婉心緒難平,苦惱倍增。
“女史心緒何所之?”
曹丕察郭婉神色變幻莫測,誤以為其已經為自已籌謀出良策,遂急聲而問。
聲雖沉而含怯,蓋因年方十五,值變聲之際,聲若公鴨,恐旁人聞之生異,故抑之甚低。
沒待郭婉回答,曹丕又悶聲道:“彰弟先於丕而成婚,得先享天倫之樂,女史以為,丕當如何自處?是否應求父親賜婚旁氏之女,以成家室乎?”
曹丕語帶鬱氣,實非期望郭婉稚齡女史能解其惑,不過是尋一處宣洩口,藉此一吐胸中塊壘耳。
曹彰與吾皆卞夫人所出,奈何父親獨寵彰弟,乃至尚公主之榮,亦越吾而予之?
曹丕心中想道,甚是不平。
郭婉微指丕以路徑,示其出示符節,以令皇城端門守衛驗之。並沒有回答曹丕的問題,而是徐徐反問曰:“昔霍去病有云:‘匈奴未滅,無以家為。’公子豈必急於先室家而後功業乎?”
“昔年賈誼年方及冠,即懷壯志,求試屬國,誓縛單于,以制其命;”
“終軍亦以妙年韶華,棄繻入關,奉命使越,長纓縛王,羈歸北闕。”
“此二子皆少年英才,彼等成就,豈先成家而後立業乎?”
郭婉凝視曹丕,正色厲聲說道:“公子何須拘於世俗之見,以為成家乃立業之先?”
“大丈夫當先立其志,展其才,而後家室自安。”
郭婉雖無一語驚醒夢中人之能,然其溫婉之語,足以令曹丕心神稍定,理智漸歸。
歷史上魏文帝之姿,豈是輕易為私情所困,一蹶不振之輩?
聞郭婉之言,曹丕神色漸變,深沉如淵,彷彿前番訴苦之人,非他曹丕也。
其目微斂,眸中精光內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之笑,說道:“女史之言,猶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丕本非懦弱無能之徒,一時感慨,失態於前,幸得女史提點。”
一邊說著,曹丕一邊轉身負手而立,望向北方,身姿挺拔,氣勢恢宏,盡顯王者之風範。
“吾當親赴冀州,助父親掃平袁氏之患,而非囿於司空府邸,與諸弟爭寵於膝下。”
“女史,漢宮此行,丕心領而身不至矣。丕知天子政務繁忙,無暇召見微末之臣,故特此辭別。”
言罷,曹丕躬身向郭婉行禮,其辭懇切,意態決絕。
郭婉聞言,心中不禁暗自驚異,暗忖:“此人洞察秋毫,竟已洞悉我與公主私出宮闈之事。”
她凝視曹丕,見其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凡之氣,舉止間盡顯英豪本色,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
“公子高見,婉自愧不如!”郭婉輕啟朱唇,回應道,“既公子意已決,婉豈敢強留?”
“唯願公子赴冀州之行,猶如百口一擲之博戲,出手即得盧馬,馬到功成,威震四方!”
時卞夫人聞侍從歸報,言曹丕非但未如其所願外出散心,反徑自前往冀州尋其父曹操,不禁扶額輕嘆,心中五味雜陳。
“吾兒丕,竟有如此胸襟與抱負,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