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人心從來就不講道理(第2/3 頁)
張誠做完了手頭農活,他將收下來的麥子堆在田間,形成一座不大不小的麥堆。
年輕書生收拾好了農具,在地頭上尋了一處小樹蔭坐下,讀書人從懷中掏出了半個昨夜還未曾吃完的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座孤墳,緩緩嘆了口氣。
頭頂又是一行大雁南歸,張知寂低下了腦袋,口中本來在津液浸潤下,已經變得有些發甜的餅子,沒來由的有些苦澀。
“秋來秋又去,故人已長眠。坡上麥熟透,誰復笑從前?”讀書人吟道,神色暗淡。
過了很久,讀書人站起身,緩步朝著那座孤墳走去,口中仍嚼著那塊沒吃完的餅子。
張誠在墳前落坐,他看著那塊墓碑上,前年自己中舉後才一筆一畫小心鐫刻上去的名字,不知為何,眼睛有些酸澀。
讀書人用那雙不太乾淨的手,輕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兩滴淚水從鼻尖劃過,他看著墓碑喃喃自語道:“先生,其實也許我更應該叫您一聲父親,雖然您生前總是不同意,還和我打趣說:自己是個讀書人,總不能自己給自己往腦袋上戴頂綠帽子。但我其實還是應該管您叫一聲爹,畢竟……”
讀書人突然笑了,他低下了腦袋,將先前攥在手中的那隻餅子放在嘴裡又咬了一口,繼而開懷的對那座孤墳繼續嘟囔道:“可是師父,其實有時候,戴綠帽子、背黑鍋這種事,也挺光榮的不是?”
張誠頓了頓,他抬起頭,望向空中那一輪耀眼卻並不炙熱的日頭,緩緩搖了搖頭。
“你看,我都中舉人了,別人都說,我能做大官兒。”張誠感慨,他抬手痴笑著敲了敲那座墓碑。
“聽到沒有,師父。小誠兒說自己能做大官兒。”書生哽咽。
……
張誠啊,無父無母,天崩開局。
出生那一年,瀾滄江江水氾濫,連日暴雨沖垮了雲鄉城外堤岸旁的幾十座村鎮,襁褓中的嬰孩就這樣被家中父母放入了一口大水缸中,沿著瀾滄洪流一路南下,最終與同樣南下求學的范進在元陽相會。
那時的范進,從家中出發多日,身上盤纏早已漸緊,家中老母與賢妻都因連年的災荒,相繼離世。
屢試不第的花甲老人,步履蹣跚的從白沙鎮出發,欲前往南方的荒蠻之地,尋一處名為“龍場”的聖人悟道之所。他早已年過半百,轉眼間人生已到暮年,心灰意冷。
那段時間,曾經有過不知多少次尋死念頭的老者,最終選擇在元陽的雁西橋,結束自己慘淡的一生。
也許,那日的冰冷江水,的確是他這把老骨頭最後的能去的地方了。
因為老人所擁有的一切,就註定了他在死後,連個埋屍的人都沒有!
范進無兒無女,家中也無個表親照應,在這荒僻的南疆,他的結局毋庸置疑不會太好。
可也就是在那一日,也不知是怎麼的,當范進跳入冰冷的江水之際,有一隻大缸沒來由從上游快速漂來,一下就撞在了即將沉江的老人頭頂,將他給強行撞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是岸邊,范進看到的是那個襁褓中熟睡的嬰孩和他唇角上掛著的一抹淺淺微笑,他愣住了。
良久,小娃娃嘬了嘬嘴,彷彿是餓了,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卻也不哭不鬧,沒有得到回應,便再度熟熟睡去。
那一刻,天邊日光逐漸變得尹紅,夕陽下的星空逐漸顯露,暮色四合,老人面朝星辰大海轉瞬釋懷,他頃刻頓悟。
也許不用去龍場了,悟道的道就在心中,萬古歲月,每個人都不過是時空隧道里的一粒塵埃,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都不是你能夠決定的。唯有心中的感受,才是當下每個人能夠牢牢抓住的。之所以來人間走一遭,不過是體會人生百態,領悟人情冷暖,坦然面對各種心酸與快活罷了。有想做的事就去做,有喜歡的人就去追,其實真的很簡單。
就像這個孩子的名字,范進就很喜歡,就繡在那塊包裹著嬰孩的襁褓上,“張誠”!
誠實的誠,誠信的誠,誠心的誠!
待人以誠,持之以信,交之以心。
書中說過的,沒說過的,其實都很有道理!
……
沒來由,張誠趴在那座孤墳的墓碑上,睡了一個沉沉的午覺,待到身後響起一陣黃鶯輕啼,年輕書生終於還是被吵醒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上日頭,不禁出神。
下一刻,仍處在迷離狀態的年輕書生掙扎著站起身,也來不及去回味方才做的那個對他而言頗有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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