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第1/2 頁)
夜色如墨,潑灑在大街小巷,有人在暖榻之上酣然入夢,唇角猶掛著白日未盡的笑意;有人卻在榻間輾轉難眠,被心事狠狠糾纏,如困於蛛絲的飛蛾。
謝遠便是那深陷泥沼之人。他仰臥於雕花床榻,錦被凌亂堆在一旁,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床幃之上的繁複刺繡,思緒卻飄遠,全然沒了白日在脂粉堆裡的肆意。
白日間與林無念的一面之緣,像是一道符咒,死死釘在他的神魂之上。自那相遇後,往昔少年時對無念機關師的情愫,如春草遇甘霖,瘋長蔓延,蠻橫地擠佔著他的思緒。
那時的無念機關師,於一場精妙絕倫的機關術演武中驚豔登場,身形靈動似風,指尖輕點,便能讓那些冰冷鐵器靈動組合、運轉生風,仿若賦予死物鮮活魂靈。
少年謝遠躲在人群裡,仰望著高臺之上光芒四射的身影,一顆心就此遺落,此後多少個日夜,那機關師操控機關獸威風凜凜的模樣,成了他夢中常客,是年少隱秘而熾熱的嚮往。
可如今,眼前這位林無念,不過一介醫師,面容溫婉,氣質靜柔,與記憶中那個瀟灑不羈、玩轉機關的身影全然不同。但怪就怪在此處,越是告誡自己莫要混淆,那醫師的眉眼、淺笑,偏就與心底舊影不斷交疊重合。
懷裡原本溫香軟玉的嬌娥,此刻嚶嚀一聲往他懷中蹭了蹭,謝遠卻如遭雷擊,猛地將人推開,那女子惶惑的眼神在他看來竟滿是厭煩,馥郁香氣也變得刺鼻作嘔。
他煩躁起身,赤足踏在冰冷地面,踱步至窗前,猛地推開窗欞。寒風灌進,吹散了他額間薄汗,卻吹不散心頭那團亂麻。“為何?為何偏偏是她勾起這要命情愫……”謝遠喃喃自語,滿心懊惱。
窗外夜色沉沉,偶有更夫打更聲傳來,聲聲仿若重錘,敲在他亂序的心絃上。
夜色如濃稠的墨,沉甸甸地壓在寂靜的城池之上,萬籟俱寂中,輾轉難眠的靈魂絕非僅有謝遠。周君澤的府邸內,燭火搖曳,將他修長落寞的身影投於窗欞之上,晃盪不定,恰似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白日裡與林無念的邂逅,仿若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直直刺入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彼時人群熙攘,他的目光卻精準無誤地捕捉到那個身影,只一眼,周遭喧囂便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音。
林無念靜靜站在那,一襲素衣,眉眼低垂,溫婉似春日柔風,周身散發的靜謐氣質卻如深谷幽蘭,於無聲處勾人心魄。
待得走近交談,她輕言冷語,眸中藏星,言語間的聰慧靈動更是讓周君澤徹底沉淪。直至分別時刻,他腳步仿若被磁石吸住,一步三回頭,滿心滿肺都是不捨,彷彿要將她的每一縷衣角飄動、每一次睫毛輕顫都烙印心底,方能慰藉此後思念。
一回府,周君澤徑直奔向書房,筆墨紙硯早已備好,仿若心有靈犀,知曉主人亟待宣洩的情思。他深吸一口氣,執起畫筆,指尖竟微微顫抖,往日作畫時的沉穩篤定仿若脫韁而去。輕蘸墨汁,筆觸落於宣紙,起初略顯凝滯,隨著林無念的眉眼在筆下逐漸浮現,記憶如潮水助推,線條愈發流暢。
畫像漸成,燭光映著紙上女子,栩栩如生,墨髮似要隨風輕揚,雙眸仿若含情脈脈,淺笑溫婉如初綻梨花。可週君澤端詳半晌,卻重重嘆氣,擱筆癱坐於椅。畫中之人縱有七分神似,卻如何都難及林無念萬一。
那真人立在眼前時的靈動氣韻、周身若有若無的藥香、輕言細語拂過耳畔的溫熱觸感,豈是這靜態畫像能描摹出的?恰似明月與指月之指,畫像不過一指,真正的林無念才是那遙掛中天、清輝滿世的灼灼明月,叫他望之念之,求而不得,在這漫漫長夜裡,獨抱相思,困於一張薄紙與無盡遐想構築的情牢,不知何時方可掙脫,親攬那心上人入懷。
情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唯有周君澤的書房還透著昏黃燭光,燭火跳躍,映出他略顯痴迷的面龐。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畫紙上林無念的輪廓,那眉眼、那唇角,仿若帶著絲絲溫度,直燙進他心底。
“太美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清塵脫俗又心懷天下醫術精湛的完美的女子。”周君澤喃喃自語,聲線繾綣,滿是沉醉。
白日初見,一襲素淨白衣翩然若仙,周君澤不禁腦補畫面她施針用藥時專注篤定,面對貧苦難民又是那般慈悲溫和,一雙素手似能挽狂瀾於既倒,救眾生於病痛水火。
她的身影便如一顆石子投入周君澤心湖,漣漪圈圈,再難平息。此刻摩挲畫像,心間情思愈發濃烈,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熾熱念頭——定要把林無念留在迎州,將這仙子般人物挽留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