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青蒼江上(第1/3 頁)
從月廊水榭出來已是午後,空梵拿著一袋螃蟹餅邊走邊吃。
薄薄面粉裹著拇指大小的蟹腿肉,炸得金黃酥脆,鮮甜有韌勁,是螃蟹宴的收尾點心。
冷青時右手提拎打包好的粥品與螃蟹,左手環抱出門時侍從送的桂花,落後空梵半步,看著他背影的眼神沉靜溫和。
街上越發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夾雜著賣花、賣野菜的姑娘們清凌凌的脆嗓,尤為動聽。
高闊澄藍的天穹下,人們行過星羅棋佈的屋舍、商鋪與高樓,暖風和日描摹著人間光景,盛美如畫。
空梵慢踱閒步,走回道宗分部門前時,手中的紙袋也正好空了。
他團起紙袋扔進門後裝垃圾的竹簍,撣掉手上的碎屑,轉身問:“冷先生,你打算幾時離開長都去遊歷?”
“原定是三日後。”冷青時跨進門檻,收腿順便帶上門,把懷裡的桂花遞給他,“正廳有花瓶,勞你將花插上,我先將食物拿到廚房放好。”
空梵抱著小臂長的蒼勁花枝,手指撥弄一下開得燦爛的桂花,掉頭進了正廳。
廳中燃著線香,青煙嫋嫋,祖師爺畫像前的供桌上有兩隻白瓷花瓶,一隻裝有水養的野蘭花,另一隻還空著。
他把桂花放進去,隨手揉撥,擺成高低錯落的模樣。因桂花枝長花高,影子落到畫像上,恰好掩住祖師爺的後腰,為那單薄的人身增添幾分活氣,隱有突破紙面復甦過來之感。
空梵不禁抬頭端詳這幅畫,畫中的道宗祖師只有一道背影,拔俗之姿,氣韻凌雲,混似裂天貫地的利刃,卻又藏鋒於心,圓融近道。
“畫得不錯。”
空梵由衷讚賞,順便把後面半句壓回心底——有真人三分風采。
“那是我畫的。”
冷青時柔和的嗓音自背後傳來,空梵不及反應,就見他走到自己身側,拱手朝畫像行了一禮,而後點燃新的線香,將快要燒到底的三炷換下。
煙氣拂面,冷青時的神色模糊不清,只有音調清晰:“道宗並無確切的祖師,也並無供奉神明、先人的習慣。但吾師常思數萬年前的道門盛況,尤喜初代道門道魁之作風與經歷,幼時與我說了不少。”
“——把你也帶得對他心生好感?”空梵好笑。
“是有一些,不過不及吾師。”冷青時仰首凝視畫中人,恍然若隔世再會,“此畫乃我初入畫道時為道魁所作,即興揮筆,談不上技巧工拙,卻頗具神韻。下山前,師父讓我將它帶來分部,做鎮守之用。我不解其意,但師命不得不從,便只好照做。”
說著,他回頭看向空梵,煙塵散盡,他的面頰仿若落水出石,眸光清亮,則似水中月。
“你也覺得這畫很好?”
恍然間,空梵從他身上看見了那抹五萬年前的故人倒影,心頭莫名觸動,把他對這副面孔、那個人的反感都消融了幾分。
“……我不認識貴門道魁,只是覺得這幅畫靈氣逼人,渾然天成。”空梵揣手望著畫像,繼續說半真半假的話,“想來其人在世時,也不外如是。”
冷青時彎了彎眼睛:“謬讚了。”
走出正廳,兩人回到後院。
空梵坐在房前臺階上,攏著披風曬太陽打盹。冷青時坐在對面同樣的位置,正在給自己列的遊歷備物清單查漏補缺。
修行者出趟門還這麼簡單,這個時代真可算是大道末路了。
空梵想著,戳戳肩頭只有自己能看見的蝴蝶——天道系統,你怎麼看?
蝴蝶扇了扇翅膀,瞥他一眼——不怎麼看。天道無情,愛死不死,這不是五萬年前就存在的三界共識嗎?
從它的小眼神裡瞧出怨念,空梵笑著繼續戳它——既然三界都愛死不死,你為何非要救我?
蝴蝶頭頂的觸角朝旁側傾倒,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並且從他肩頭飛到了兜帽右側的“兔耳朵”上。
“孔凡先生,你確定要同我一起遊歷嗎?”
冷青時冷不防的詢問,打斷了空梵還想接著撩撥蝴蝶的手,把後者從他的“魔爪”下救出。
“嗯,是。”空梵“咻”地將手揣進袖子,正經點頭,“我雖失去了記憶,但曾是冷翰手下,說不定長都裡還有認識我的禁軍。不管出於安全考慮亦或是我自己的想法,留在這裡都不如和你一起。”
冷青時頷首:“好,那我便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兩份,再額外為你置辦幾套衣裳。對於衣飾,你可有什麼要求?或者我直接帶你去挑?”
“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