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第十八步(第1/2 頁)

</dt>

&esp;&esp;在鍾月十歲的時候，鄰村的屠戶嫁來了個女大學生。當時的她不知道什麼叫“大學生”，只是聽到父母閒談時是這麼說的，便也跟著這麼叫了。

&esp;&esp;貧窮的村莊來了個大學生，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就如同一道驚雷摔在地上，將人們的耳目轟炸得徹底。從此他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無論是談及什麼，他們都會添上一句兩句閒話，以彰顯他們對周遭事物的掌控。農村經濟不好，交通不發達，人傳人，口傳口的是非卻是比什麼都快。

&esp;&esp;終於有一天，鍾月忍不住溜去隔壁村，她想要看看那個女大學生究竟是人，還是妖；是鬼，還是神。

&esp;&esp;屠戶很窮，有瓦蓋著的泥屋就叫房子，女大學生就住在裡頭。鍾月爬牆很厲害，泥牆的高度也不高，於是她墊著石頭，一腳跨過去就翻進了院子。他們住的房子很小，四四方方。大門上貼著的囍字帖破破爛爛的，她順勢撿起地上的一小片紅紙，揣進了口袋裡。

&esp;&esp;鍾月貓著腰，側身躲在窗邊，發現窗戶被一根根生鏽的褐紅色鋼筋封住，她只好單著隻眼睛，透過大約兩指的縫隙瞄進去。屋裡的光線很暗，屋頂就懸掛著一個小燈泡，搖搖晃晃的，應該是有人動過它。

&esp;&esp;鍾月覺得自己被耍了。這裡就像家裡的雞圈，周圍豎起一排排竹子編的柵欄，伴隨陣陣飄出的噁心糞便味，裡面說不定是養家禽的。

&esp;&esp;“大學生，你在家嗎？”

&esp;&esp;大學生在人們的笑談中從來沒有名字，可能是不知道，又或是不想說。鍾月學著大人，也喊大學生。

&esp;&esp;屋裡沒有動靜。小孩子天性耿直，連聲喊了一遍又一遍。燈光照在牆上，她全神貫注地盯著，眼見上面慢慢滲出一個人影。她跑了，宛如驚弓之鳥。

&esp;&esp;回去的當天晚上，鍾月被母親揍了一頓，接著抱住她痛哭。母親說女孩兒不能到處亂跑，會被拐子帶走。什麼是“柺子”？鍾月不懂。她猜想，這個詞應該像“女大學生”一樣，令生厭，令人生畏。

&esp;&esp;後來“女大學生”的事情不新鮮了，因為人們聽多了，見多了，就成了一件常事兒。直鍾月十五歲了，這件常事不再尋常。有人說，屠戶要拿著大老婆的殘疾救助金，去娶小老婆了。

&esp;&esp;烈日炎炎，鍾月彎著腰，割著水稻。身後的農婦仍在碎碎念，她直起身，取下頭上的草帽，直面陽光的照射。此時，她的心比太陽還要沸騰萬倍。

&esp;&esp;鍾月去到那個人們口中的小房子。現在的她不再膽怯，她像小時候一樣，踩著同樣的石頭，翻過同樣的牆，站在同樣的窗戶前。她把一張破碎的紙片放到窗臺上，儘管上面的顏色早已褪去，可她依舊記得那時的紅是多麼讓人憎恨。

&esp;&esp;第二天，屠戶被砍死的訊息傳開了。他的老婆不知被誰放了出來，拿著鐮刀就把他砍死在床上，據說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警察闖進屋裡時，人不再是人，只是一堆臭骨爛肉。

&esp;&esp;如今回想起來，鍾月仍舊覺得痛快。她的體內似有股力量，讓她不自覺地咬破了付榮的嘴唇。她吞下口水，嚐到了一點甜腥味。她回神，即刻抽了兩張紙巾，並按在付榮的傷口上。

&esp;&esp;“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sp;&esp;付榮拿開鍾月的手，大言不慚地笑道。

&esp;&esp;“我們扯平了。”

&esp;&esp;他們繼續吻著，輕輕淺淺地吸啜彼此的唇舌，你進我退，你退我進。鍾月的手被付榮放在他的胸膛上，手心傳來一段強而有力的節奏，那是心臟在跳躍。她知道他在引誘她。

&esp;&esp;鍾月忽然生出幾分厭惡，於是想要抽身，可她越是向後退，付榮越是前進，全當作是她的的欲擒故縱。遊戲結束與否，都是勝者宣告。付榮親夠了，才松嘴。他久久凝望著這個女人的臉龐，說道。

&esp;&esp;“你長得真普通。”

&esp;&esp;付榮的語氣中沒有嘲諷，鍾月知道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平靜地回道。

&esp;&esp;“我只是個便宜貨，當然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