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第3/3 頁)

最討厭丁遙的人就是丁奶奶了。可當徐偉麗決定把丁遙帶在身邊，出去打工的時候，她又帶著丁建華攔住了她們。

&esp;&esp;“這是我們老丁家的小孩兒，你不準帶走。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戳我們骨頭！”

&esp;&esp;丁遙仍記得奶奶說這話時候的樣子。

&esp;&esp;她拽著自己的胳膊，就好像一頭兇獸，死死咬緊獵物說什麼不鬆口，似乎自己是唯一證明她有良心的東西了。

&esp;&esp;“協商”過程是怎麼樣的，丁遙已經不大記得了。最後的結果就是徐偉麗被“趕”出去，而她被強留下來，跟著奶奶回了鄉下。

&esp;&esp;大概是覺得小孩子不記事兒，從小奶奶跟丁遙說得最多的話就是——

&esp;&esp;“你媽不要你了。”

&esp;&esp;“她嫌你是個拖油瓶，自己嫁人去了。”

&esp;&esp;“老丁家養的你，你這賤命是賠多少次都賠不起！”

&esp;&esp;但其實，她都記得的。

&esp;&esp;她記得外婆家裡的桂花樹，記得徐偉麗給她買的漂亮小裙子，也記得她被拽上車那天，徐偉麗遠遠地望著，哭得跪倒在地上，任陶四萍在身邊怎麼拽都拽不起來。

&esp;&esp;可這些話，丁遙不敢說，因為奶奶從不會慣著她。

&esp;&esp;對丁奶奶來說，丁遙是剋死了她兒子的小煞星。奶奶會重重地打她，會很大聲地罵她是賠錢貨，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

&esp;&esp;丁遙跪過雪地，也睡過草垛。細細的柳條枝和滾燙的燒火鉗在她身上留下過一道又一道的疤。很多次要不是丁建華出面攔著，她真的會被打死。

&esp;&esp;八歲那年，村小拆了，丁遙入了叔叔丁建華的戶口，從鄉下搬來餘江縣城。

&esp;&esp;同年冬天，一直失聯的徐偉麗也不知道怎麼找到了丁遙的地址，在元旦託人送了一根鋼筆給她，之後就沒了音訊。

&esp;&esp;丁家人從不讓丁遙跟徐偉麗有任何聯絡，他們始終認為丁建中的死是她害的。

&esp;&esp;多可笑，真正的罪魁禍首悠哉悠哉地頤養天年，被搶走小孩兒的人卻要被戳著脊樑骨罵到如今。

&esp;&esp;這麼多年來，丁遙有很多次把生活過得更糟的念頭。

&esp;&esp;她想做個混蛋，去打架，去抽菸喝酒，不讀書了，徹底離開這個她不喜歡的小縣城，去找徐偉麗。

&esp;&esp;但每一次她都捨不得李施雨、捨不得林川，也捨不得讓徐偉麗發現她沒活成個人樣兒。

&esp;&esp;2

&esp;&esp;丁遙將相機的事情同李施雨原原本本地說了。

&esp;&esp;月光、黑兜帽、少年因怨恨而閉不上的眸和近在咫尺的低喃。

&esp;&esp;“好了好了，別說了。”李施雨去捂丁遙的嘴，她摸了摸胳膊上豎起的雞皮疙瘩，感嘆道：“你這故事渲染得也太身臨其境了。”

&esp;&esp;丁遙稍稍蹙眉，說：“不是我渲染的，是真的這樣。”

&esp;&esp;“你的意思是，你在相機裡看到了林川在未來被人殺了，畫面重演後影片裡的日期從 12 月 26 變成了 11 月 5 號，開始給你直播林川的正常生活，但每天凌晨他死的那天都會再現一下。”李施雨很快概括出來。

&esp;&esp;丁遙重重點頭表示肯定，同時糾正：“不是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