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魏夫子教什麼(第1/2 頁)
是夜。
陸戈悄悄從帳內探出頭,露出一個小腦袋,看著不遠處正在書案前批文的爹爹。
谷豐正巧給二爺換燭盞,見狀,笑著將目光移向床帳:“大公子?”
陸輯塵聞言,放下筆,笑著朝床內探出來的小腦袋招招手。
陸戈利索的從帳內鑽出來,一溜煙爬上爹爹的座椅:他剛剛做了個夢,就醒了。
陸輯塵攬著止戈坐在腿上。
他最近都睡在這邊。
正堂這幾天都有事,今天又來了不少女管事,估計是要有什麼動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發文書,讓他們這些在任的官員配合行事:“怎麼醒了?”
陸戈自然地靠在爹爹懷裡:“我夢到在騎馬,馬跑得可快了,我從馬上飛下來踩了空,就醒了。”
“嚇到了?”
陸戈搖搖頭:“沒有,魏夫子就在旁邊看著我們,不害怕,是我飛下來時,踩到了樹枝上,沒有站穩,才醒的。”
陸輯塵將自己的外套裹在孩子身上,深秋了,夜裡涼,止戈的夢裡有魏遲淵了。
夫子這樣重要的角色,別說夜裡會夢到,如果長久以往教下去,止戈的行事作風、說話神態、做事風格,都會染上魏遲淵的影子。
他真是閒啊,魏家是涼了嗎,讓他有大量的時間耗在學堂裡:“魏夫子教你們什麼?”
“《尚書》。”
止戈這麼大的孩子,沒有講解,多數背誦,魏遲淵帶著他們誦讀不成?
陸戈悄悄湊近爹爹,有點小開心:“魏夫子今天教止戈畫了畫,魏夫子誇我畫得好,我給爹爹畫一下啊?”
“好啊。”陸輯塵為孩子攤開紙,鎮紙壓住宣紙一角。
陸戈雙膝跪在爹爹腿上,執起剛剛爹爹批文的筆。背脊筆直,落筆。
寥寥幾筆,一幅挖藕圖躍然紙上。
真的只是幾筆,人物體態,一筆就是月柳之姿。
陸戈將畫展示在爹爹面前,畫中,幼童嬉戲,藕節新鮮,河岸旁的女子,神態溫柔地看著他們。
只是……三個孩子?
陸輯塵不動聲色,看著被‘童’化的自己,並不意外。
他今早送出去的‘回禮’,不是也送到了對方‘心’上,魏遲淵怎麼可能當沒看見:“畫得很好。”
止戈笑了,他也覺得自己進步了,魏夫子今天是教了他怎麼畫假山,他今天假山也畫得很好:“這個是孃親,這個是弟弟和我,這個是爹爹。”不過爹爹好像……
但真的是爹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爹爹。
可是如果把爹爹再畫高一點是不是更好了?
陸輯塵看著畫中的之念,五六筆間,就是她舉手投足的樣子,若不是魏遲淵心中臨摹過多回,怎麼可能如此傳神。
他在謝家任教,與其說衝著孩子們去的,不如說還是為了之念。
至於說,畫中的他像個大一些的止戈。
是暗喻他是之念養大的嗎?這還用喻嗎?他年少時也的確下過水塘,挖過藕,她也在身邊,卻不是這樣輕鬆愜意的神態,魏家世子現在的魏家家主怎麼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勞作,什麼是真正那時候的她。
想看看嗎?
那時候她不是在岸上,也不會在岸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從年少到現在,他見過太多的她,朝朝暮暮,從未離開……
陸輯塵提筆。
同樣寥寥幾筆,勾畫的是水塘鄉村熱鬧的挖藕圖。
止戈一眼認出了孃親,眼睛亮亮的。
陸輯塵點點頭。因為她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好認。
止戈還在看,慢慢有些為難,他找不到爹爹?!
畫中好多人,有孩子有阿翁有阿婆,可他找不到爹爹,哪個都不像他爹爹,他爹爹那麼高大威風。
陸輯塵看著水塘角落裡瘦小黝黑的自己,還有些怯懦,彎腰在水塘裡時,恨不得躲在她的背後。
那些日子……很久沒有想起了……
如果沒有她,他不是死了,就是庸庸碌碌的活著。魏遲淵的畫落在他這裡,有用也有用,沒用也沒用。
就像他送的‘回禮’,在不在乎都看心境。
陸輯塵自問,他在乎嗎?諷刺他是一個附庸。
附庸?
他本來也沒覺得不是,他是她勢力裡重要的組成部分,但再‘重要’其實也只是一部分,她在外面的時間都比他在衙門裡的時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