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景初三年冬(第2/2 頁)
桌上排出九文大錢。
是個怪人,不過也算有趣。劉恪當然不會記得二十年前醉死在宴寧樓,喝的也是這黃酒,不過當時自己連九文大錢都排不出來。曾經的書生意氣,就只能剩下擦拭真假都無妨的汝窯茶盞了。
“大人,凶兆啊凶兆!”
又一次被攔下車駕的溫北君已經沒有上次那番心境,願意聽李長吉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大理探子來報,回紇蠢蠢欲動,他必須在年關到來前去一趟大理,沒什麼時間和這個瘋瘋癲癲的年輕人較勁。
見溫北君要走,李長吉死死的攔在車前,任憑林庸的馬鞭抽向自己,大喊道“大人,黑氣沖天,血光滿面,大人,大人,極兇極兇啊,在下從未見過如此可怕之景象啊!”
溫北君皺眉,有些不快,但未作理會,只催促林庸快些駕車。不想李長吉發瘋一般,死死抓住溫北君,帶著滿嘴的酒氣,唇齒粘連不清,“大人,萬萬不可出城啊!不對,棄城,棄城才是最好的決定。”
“胡言亂語!”這次溫北君是真有些惱了,“林庸,吩咐下去,把這個混賬押下去,讓他醒醒酒。”
說罷他便不再管喝的明顯已經爛醉了的李長吉,他要親自去一趟大理,還要帶上騎軍都樂虞和他手下的三千騎,沒時間去搭理一個酒鬼。
“黃郡守,咱家這次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提醒您老人家,這臨仙郡是姓元呢還是姓溫,應該姓元呢,還是應該姓溫呢。”
與溫北君不同,黃銘心忙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就要往王貴手裡塞,“欸”王貴揮動拂塵,擋下了黃銘心遞銀票的手,“黃郡守一年俸祿不過八十兩,這五百兩銀票莫非是搜刮民膏而得?”見黃銘心臉色逐漸難看,老人的臉上有惶恐,也有侷促,王貴一笑,“黃郡守莫要慌張,咱家與你說笑呢,咱家怎會不知這養廉銀一說?這銀票黃郡守還是留著給自己養老吧。”
老人的手懸在空中,遲遲不敢落下。不僅僅他一個人知道,臨仙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臨仙郡,連帶著大理和玉鼓兩座哨所都知道,臨仙,姓溫,是他溫北君的後花園。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此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無論是魏王身邊的宦官,還是手握三萬親兵的將軍,都不是他一個小小五品郡守可以抗衡的。
李長吉死了。
沒人知道他怎麼在被看押的情況下喝到的酒,次日雞鳴時分獄卒發現的時候,這個瘋瘋癲癲的年輕人懷中抱著一個酒罐子,沒喝完的酒液順著嘴角流淌而下,滿面笑容,但是已經沒了呼吸。
劉恪嘆了口氣,櫃檯上又排了九文錢,和昨天年輕人排的一樣,整整齊齊,又破舊不堪。
景初三年冬,逢人夢裡歡愉至死,來年孤墳盛開春花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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