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仇敵(第1/2 頁)
短短半日,李夏陽煎熬得好像過了一輩子。
午時過後,他爹孃去了地裡,過兩日就能割稻,可偏偏這兩日地裡害了蟲,離不了人。
李夏陽做賊似的關上大門,偷摸在灶房裡衝紅糖水,蒸雞蛋羹。
本來他還指望他爹能為月哥兒說上一兩句話,讓他娘消消氣,給人喂口飯吃。
可他爹是個軟蛋,從頭到尾連個屁都不敢放,他又怕自己火上澆油,越說他娘越氣,敢等人都走了再給月哥兒做吃食。
此事因他而起,李夏陽恨不得捱打的人是自己。尤其看到李朔月滿臉血躺在地上,眼淚瞬間落下,止都止不住。
“月哥兒,我、我對不起你。”
李夏陽將人扶到床上,又拿帕子給他擦乾淨臉上的血,待看清人臉後,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哥兒臉蛋本來只有巴掌大,這會讓他娘打得鼻青臉腫,臉上那麼多紅印子,也不知道有多疼。李夏陽抽噎兩聲,又輕輕給月哥兒臉上抹了層消腫的膏藥,他現在就是把腸子悔爛都無濟於事,月哥兒肯定不會原諒他。
李夏陽也沒有辦法,他不能將李朔月同白五的事情抖出來,否則那就是推他入火坑。
月哥兒又不肯聽他的話,前腳答應他再不理會白五,後腳就要收拾行李同白五私奔,他實在是氣急攻心,才會想出這樣的損招。
他知道月哥兒會捱打,可沒想到他娘打人那麼厲害,簡直是想把人活活打死!
他娘對前面那個有怨氣,便常常打罵月哥兒,可月哥兒又犯了什麼錯?叫他娘心軟,簡直比登天還難。稚子無辜,長輩的事何苦牽連到孩子身上?
他爹簡直是懦夫中的懦夫,成日什麼也不管,月哥兒都被打成這樣了,也不見他過來看一眼,李夏陽從未如此心寒過,難怪他娘總說別嫁個像他爹這樣不成器的漢子。
李夏陽心裡堵得慌,抽抽噎噎哭,他娘是天底下對他最好的人,他沒辦法為了月哥兒叫他娘寒心,月哥兒因此不親近他,也情有可原。
可他不甘心啊,明明小時候,月哥兒出門打草會背上他,給他編花環,摘刺泡,親暱地喊他弟弟,還常常親他抱他,兩個人睡在小屋裡,彷彿是最最親密的人。
其實李夏陽一直都知道,剛生下來時他娘並不喜歡他,只是後來再生不出來,才將他當成眼珠子疼愛的。
都說人長大後就記不得小時候的事,可他記得清清楚楚,三歲之前,他沒爹沒孃,都是月哥兒帶著他的。
不過這些事,恐怕只有他自己記得。
“月哥兒,忍過這回,往後就都是好日子。”
李夏陽抹掉眼淚,給哥哥喂紅糖水,李朔月比他大兩歲,可這會比貓崽還可憐。還好人有些意識,能喝下紅糖水嚥下雞蛋羹。
李夏陽又拿出紅花油,一點點給李朔月身上擦。他的動作輕柔無比,可一面板,李朔月便瑟瑟發抖,疼得在夢裡都流眼淚。
喉嚨裡彷彿堵了一團棉花,李夏陽咬住嘴唇哭,眼睛也跟著哭腫了。
他只盼著李朔月身上的傷趕緊好。
塗完藥,李夏陽趕緊合上李朔月的衣裳,不忍再看他身上的傷痕,一想到他這副悽慘的樣子,便壓抑得喘不過氣。
明月高懸於夜空,夜色漸沉,整個下河村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李朔月猛然驚醒,瞳孔緊縮,周身遍佈冷汗。
“月哥兒,你醒了?”
李夏陽大喜過望,急忙坐過去探他的額頭,把人害成這個樣子,李夏陽一閉眼腦海裡就是月哥兒的慘狀,他壓根不敢睡。
等他爹孃睡下後,他半夜摸了柴房的鑰匙溜了進來,還端了碗紅糖水。
耳邊女人的打罵聲似乎小了,李朔月眼神漸漸清明,辨別出聲音的主人後,蜷縮的身體瞬間警惕起來,他恨得咬牙切齒,這個賤哥兒夥同他娘,誣陷他偷錢!
看他捱打還不夠,這會還要過來看笑話嗎?
“賤人……賤人……”
李夏陽喉頭一哽,自覺理虧,小聲道:“月哥兒,你別說話,爹孃都睡下了。”
“我給你衝了紅糖水。”
李夏陽將調羹小心放到李朔月嘴邊,“你喝口潤潤嗓子,我明日再給你帶饅頭。”
“……滾……”
李朔月偏過頭,他就是餓死也不吃李夏陽一口東西。
“月哥兒,你這是做什麼……”李夏陽也急了,“等你好了再埋怨我也不遲,何苦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