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第3/4 頁)

附近的宮牆後頭躲，半露出個頭來瞅了一眼。玄元殿門前的侍從整整齊齊，看來是在等候皇帝差遣。

&esp;&esp;她嘆了口氣，皇帝在玄元殿裡，那就不知道會不會突發奇想又來找她了。憂心忡忡地一轉頭，恰好撞進男人熱忱的胸膛。

&esp;&esp;抬頭就看見她最不想見的人。

&esp;&esp;皇帝低著頭看她，神情淡然。顯然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了，守株待兔，並不驚詫她會衝撞他。

&esp;&esp;素女偷偷打量他一眼，一襲素衣，襯得他朗若日月，如松如柏，和他平日裡氣質有些不一樣。

&esp;&esp;她不知道他今日微行，後知後覺地跪倒在地：“參見陛下。”

&esp;&esp;皇帝端然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esp;&esp;素女埋著頭，一時間難以回答：“小道在……”不禁失聲，難道要她直言她在看怎樣避開他？

&esp;&esp;皇帝見她不言，又問：“你想見朕？”

&esp;&esp;素女悶聲道：“小道對宮苑陌生，漫步到此處，衝撞陛下了。”

&esp;&esp;她拍拍膝上的灰塵，準備告退。

&esp;&esp;皇帝聽到“衝撞”二字有些不快，問：“你要走嗎？”

&esp;&esp;素女心裡一顫，他已經知道她要走的事情，看來太后只是沒有回覆，離宮的事情是在為她準備了。她抬眼看了看皇帝，眼神順著他的輪廓，像在徐徐描摹一幅畫。

&esp;&esp;等分別，就看不到了。

&esp;&esp;直到她自己也感覺這樣有些不敬，收起眸光，點頭道：“嗯。”

&esp;&esp;皇帝心下黯淡，她仍舊避著他。他後悔當日說什麼夫子學生論的，不然還能如從前模糊曖昧地交往著，還能和她調笑。點破了，他沒想到她會受不了，反而對他淡了。

&esp;&esp;他也不喜歡現下這種狀態。他喜歡她言笑晏晏地和他開玩笑，被他戲弄到臉紅，又或者溫柔小意地伏在他懷裡，為他整理衣襬。

&esp;&esp;他正想著，朕怎樣才能叫這個一根筋的女人想通。卻看素女莊重對他再拜：“陛下，珍重。”

&esp;&esp;隨即轉身離去。

&esp;&esp;李霽抓住她的袍袖，手叩得緊緊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sp;&esp;他逼視著她，素女遲疑片刻，道：“小道得罪君王，幸得寬宥。已向太后上書自省，不堪大任，請辭去宮中的位置。”

&esp;&esp;李霽看到她黯然的神情，鬆開了手。他立在原地，詫異、不解、震驚。他腦海裡斟酌了一番素女的話，頓時明白。他眯起眼，狹長的眸子裡閃著寒意——

&esp;&esp;這個女人要離開皇宮，離開他。

&esp;&esp;一腔怒意夾雜著羞恥、傷心，在他心頭洶湧。初夏的蟬曳長了叫音，拖拽著他的影子在宮牆下一寸寸地纏繞住滿地飄散的紫影。

&esp;&esp;常和見皇帝聽了這話，神色凝重，心道壞了。

&esp;&esp;約莫一個時辰前，皇帝還在馬上，看起來煩惱，可是又樂在其中：“朕雖富有四海，可是一個無慾無求的女人要怎麼討好？綢緞布匹她不喜歡，難道還要朕送她個香爐，再隨幾枚仙丹？”

&esp;&esp;本來皇帝回宮前還叫他去採買了些時興的水粉胭脂、玉簪青佩。這些宮裡頭哪裡缺呢？不過為的是不叫素女再想起上回侍寢禮的事，討她高興罷了。

&esp;&esp;此時他面無表情，只是看著紫薇落英在他腳邊飄拂出神。

&esp;&esp;皇帝已經做到這份上了，這女人卻就這麼輕輕拋擲了這一段柔情。常和偷偷窺看皇帝的神情，既緊張又擔憂地喚了聲：“陛下？”

&esp;&esp;皇帝此時已在腦海中回顧了一番前因後果，想明白了，忽然笑了，那冷漠的笑意叫人惻惻生寒：

&esp;&esp;“她是太后賜朕的，朕再孝敬，她的事，太后也不可能不過問朕。一個對江山社稷毫無關礙的女人，朕想要她留下，助朕勤勉修煉，太后還能有什麼忌憚嗎？”

&esp;&esp;常和看著皇帝的笑意，默默拭了拭額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