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問刀問人又問心(一)(第3/4 頁)
鬼卻早已狼狽不堪地仰面癱倒在了塌陷坑底,喘著粗氣藉此在這難得的片刻恢復幾分氣力。
少年站起身撣去衣裳上沾染的煙塵,捏了捏有些許痠疼的十指關節,長長撥出一氣又深吸一氣,濁氣化清,一股頂天立地的龐然之勢降臨在少年的身上。少年一步一步向著惡鬼所陷坑洞走去,近了,低頭望去,卻是空無一物。
少年臉上沒有半分意外和詫異,他只是轉身回頭,伸出一掌接下了從暗裡刺出的利爪,然後身形飄搖地摔進不遠處大殿的牆壁之間,又是一陣煙塵動搖,廢墟坍塌。
少年站起身,一語不發地看著再次空無一物的眼前,閉著眼抬起手,左手並指作掌,右手緊攥成拳,從胸前移至面門,相抵行禮。
少年滑動步伐斜著身,似靠在虛空中某處憑依,左掌抹開眼前看不見的重重阻隔,然後看似平平無奇地低處一拳,緩慢地,穿過了風,穿過煙塵,穿過了人,穿過骨肉。隱匿身形伺機而動的惡鬼在某一處極隱秘的地方摔出身影,只是跌跌撞撞地踉蹌幾步,肢體便支離破碎,鮮血飛濺著撒滿了開裂的磚石和掩蓋塵沙的廢墟。
拜山之禮為開山。
少年睜開雙眼收起拳勢,雙手垂落又抬起,再次行禮,向著北方。
少年走到鬼門關的高大石門前,彎腰拿起仍深深嵌在地中的竹鞘和長槍,仔細鄭重地束縛在身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鬼門關高臺下,混在一群普通百姓間的冀央站在一堆沙石之中張開嘴,眼裡滿是震詫和不可思議。一月前他從千里之外走進秀欒城,混進了這些搬運沙石的苦力之間,每日遠遠望著高聳巍峨的鬼門關,看著那些悍不畏死卻又慘淡收場的英雄豪傑前赴後繼地走入其中。
冀央始終只是咬著牙低著頭,忍住出手的衝動,只是遠遠看著,試圖從那些英雄的出手中找出那個惡鬼的軟肋和漏洞,然後再出手一擊命中為民除害。畢竟在更多的傳聞裡,惡鬼幾乎就是不可戰勝的,冀央需要一個必勝的機會。
冀央每晚揉著微微酸澀的臂膀躺在骯髒的木板上時總不免想起師父,作為祈業城的第一高手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那座鬼門關壓斷了所有百姓的命氣?於是師父將自己推進深山,將那些往日裡寶貝得不得了的武功秘籍盡數扔進自己懷中,說著什麼逐出師門的話,轉過頭卻獨自走上去往鬼門關的路,最終就那樣白白送了性命。
冀央在深山裡呆了兩年,將師父留下的所有秘籍都融會貫通修煉在身,這才走出山來,走進秀欒城,打定主意從此處開始砸碎所有的鬼門關,完成師父未竟的心願。
冀央很謹慎,於是他一直在等最好的時機和最終的準備,在此之前他便老老實實地呆在勞工之間,掩藏起武學,卻也想著多幫著做些勞苦重活,希望至少能讓這些眼裡早沒了光彩的人少點勞累。一直到了今日,那個看起來仍有幾分稚嫩的少年,有些可笑地揹著雜亂的武器走到了鬼門關前,卻又只憑著一拳一掌,敲開了鬼門關巍峨的宮殿,砸碎了威壓數年的那尊兇厲惡鬼,然後轉身離去。
冀央望著少年背影,許久之後他才回過了神,卻聽得耳中嗡鳴不止,他眯起眼望向鬼門關的高臺之上,有無數煙塵沙石呼嘯盤旋沖天而起,有宛如地動山搖的恐怖聲勢向四處擴散,鬼門關的石門院牆轟然倒塌,無數的精緻宮殿、假山樓閣,就這麼,塌了。
只是一拳而已。
冀央放下手中堆積沙石的推車,不自覺地跟著少年走出了城,向著下一座鬼門關而去。
而站在城頭之上的青衣男子再次隨著風不見了蹤影,也許在下一座城池外又會慢慢走來,看著高樓坍塌,看著少年意氣。
一路行來,仍是不免荒涼,往日熙攘的驛道官路此刻皆是雜草叢生,自魔君的大軍統領了奇星島之後便全然放棄了所有的商貿往來和城池交通,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奇星島徹徹底底地分裂開互不關聯的碎片,由著那十三座鬼門關統轄。
少年走出秀欒城之後沒有停歇腳步,一直走了六個時辰,翻過了幾座低矮山嶺之後才走進一座山澗裡的破落廟宇歇腳。此時天光昏暗,廟裡殘破佛像仍捏著蓮花印在高處慈悲笑著,少年抬眼望去,黑暗與慈悲混雜一處,竟顯出幾分瘮人的詭異,少年站在佛像盤曲雙腳之下,凝視許久默然無言。
乘著黃昏餘暉,少年走到不遠處的林間拾了幾堆枯枝,攏做一處燃起跳動的焰火,忽閃的光芒落在少年仍有幾分稚氣的臉上,將那份不知何時帶上的沉穩和冷漠映襯得清晰無比。
夜裡少年和衣躺在佛像之下,藉著香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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