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終是離別一夜秋(六)(第2/3 頁)
我才要覺得自己當初認識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我認識的那個周厭,絕不會因為這樣的挫折就輕易放棄和沉淪,生了病就去治,失去的就去拿回來,沒有武道修為了又如何,血海深仇又怎樣,這便是你想要就此一了百了的藉口?’。”
於琅無言以對,讚歎地連連點頭,舉起酒壺和周厭懷裡的酒壺輕輕一碰,周厭擦了擦眼角,揚起酒壺喝了一大口,然後咳嗽起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她最後和我說了一句話,然後我就再也無法開口說什麼再也不見、虧欠和怯懦。”
頓了頓,周厭突然站起身,站在於琅身前,伸出手喊道:“所以,我就想要回來告訴你,於琅,不要再在這裡消磨光陰了,你去走向你選擇的道路吧。”
於琅沒有抬頭去看周厭那熟悉的笑容,好像怕看見了那習以為常的笑臉便要想起更多已經註定回不去的過往,許多晃動的身影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有負手而立的黃草庭、有憨厚傻笑的武山、有在竹林裡飲酒大笑的顧枝……
於琅慢慢開口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經歷過世間苦難和離別的你,卻還是能夠這樣好像將一切都看淡,好像只要笑著,所有便都可以只是輕如鴻毛,所以我拼盡全力地去模仿和追尋,最終卻還是瞞不過任何人。”
周厭蹲下身,看著於琅刻意遮掩在燭火影子裡的神色,卻只是看見了一片昏暗,於琅繼續說道:“那個答案,我一直都無法說服自己,我不清楚,究竟自己是覺得現在的選擇便已經足夠好了,還是覺得不應該放下那些糾纏了我十幾年的猶豫不決……”
周厭打斷了於琅的話語,似乎不願意再聽於琅繼續這樣一反常態地自怨自艾下去,他輕聲說道:“可我從來都不是無所畏懼的,我也會像不久前那樣去說懦弱的話語,想要將一切都告別然後一了百了,我甚至都不敢去想沒有武道修為的自己以後應該如何活下去,因為從我被師父撿上山開始武道修行就是我所能真正擁有的一切了。”
於琅緩緩抬頭看向周厭,聽見輕緩的聲音說著:“於琅,有條不紊的生活自然是難能可貴的奢侈,混亂和喧鬧固然必不可少的突如其來,人們有時去追尋安居樂業,有時卻又覺得一成不變簡直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可是很多時候,這樣的選擇根本不是取決於自己,所以我覺得還能去做出判斷和選擇的你,比起這世間的許多都已經更好了,什麼羨慕?難道我應該說我嫉妒你?”
周厭哈哈大笑,笑得彎了腰,於琅怔怔看著他,不知不覺也咧開了嘴角,然後他們就看著對方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笑聲肆無忌憚地在武館的小院和所有屋子裡跌來撞去,似乎想要驚動那些偏安一隅的影子和胡亂飛舞的塵埃,直讓世間一切都來聽見他們仍舊可以放肆的笑容。
最後,於琅也站起身,然後看著遠方青瀲山的方向,輕聲說道:“該回去送他們最後一程了。”周厭點點頭,仰起頭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於琅突然問道:“所以,她最後和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
周厭視線落在遠處,似乎想要穿透夜幕和時光的痕跡,去將所有的過往都牢牢纂刻在心底,他緩緩說道:“所有人都要有一個歸去的地方,也許是一座足以安憩的小院,又也許只是因為一個等待的人,可以放下一切的負擔和思緒,也可以卸下堅硬的甲殼和與世間作對的嚴防死守,就那樣一無所有,只是站在了那個歸去的所在,就可以掙脫紛繁,也可以了無牽掛。有人稱之為家,有人稱之為故鄉,有人稱之為死亡,也有人,稱之為活著。”
於琅低聲呢喃:“真了不起。”說出這番言語的那個人真了不起,這句直抵人心的話語真了不起,所有值得感恩以及所有值得追悔的過往也都了不起,所有離去的人以及所有等待的人也真了不起。
最後,活著,真了不起。
竹林裡,簌簌的風聲如泣如訴,又好像其實只是一如既往地隨風搖曳,無喜也無悲,竹屋屋簷下走出幾個身影,他們靜靜地等待著。
在那塊獨自屹立竹林深處的巨石下,擺放著幾塊石碑,雕琢了幾個名字,還有一塊石碑上空空蕩蕩的,不知是仍舊不願意告別的人還在希冀著他的歸來,又或者是覺得離去的他,應該也與那個他牽掛一生的先生一樣,就這樣乾乾淨淨地遠去便是最好。
扶音站在最前方,魚姬站在她的身後,徐從稚、程鯉、於琅和周厭緊隨其後,他們無聲無息地站在原地,然後彎腰拱手,在紛飛的落葉下,在喧囂的風聲裡,在所有不甘的離別和所有追憶的曾經中,與離去的人道別,他們要去奔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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