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誰來辯我善與惡(五)(第3/3 頁)
”
言奇捲起破碎的衣袖搭在枯木上,盡力將自己的胸膛浮出水面,他點點頭聲音微弱道:“多謝顧大哥搭救之恩。”顧枝搖搖頭沒說什麼,察覺到白念媛似乎悶悶不樂,顧枝說道:“此次遭逢意外誰也無法預料,如今無需再去思慮為何會落得這般地步,而應該想想如何安全離去了。”
顧枝沉著冷靜的話語為難免在驚慌之中六神無主的白念媛和言奇帶來了些勇氣,白念媛也仔細打量著溪水兩岸的景色,緩緩說道:“慶鶴山中的道路我還算認識一些,只是從未到過山巔和後山,所以如果可以我們還是需要找到一個登臨的高處,辨別清楚方向才好找尋道路。”
顧枝抬頭望著前方,水流奔騰不止,似乎在遠方有什麼急促的呼喚,流水對於兩岸沒有絲毫留戀,自然更不願意停頓步伐,於是除了奮不顧身投入水中的碎石子和細散泥土,溪水與兩岸的山林便涇渭分明相互疏離,顧枝沿路始終仔細檢視,卻沒有發現可以安全上岸的缺口存在,便只能繼續搭載著枯木隨波逐流。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激盪流水聲突然被震耳欲聾的敲打聲取代,似乎有悶雷毫無徵兆地炸響,讓人不免心神震顫,白念媛和言奇本就心事重重,此時被難以預料的巨大聲響砸入耳中,不由得在冰涼溪水中渾身顫抖起來,臉色愈加蒼白。
他們望著遠處,卻根本不知道那響徹的聲音究竟從何而來,只有顧枝神色平靜地側耳傾聽許久,才輕聲說道:“是瀑布。”
言奇轉頭看向顧枝,神情驚慌道:“莫非是到了後山的懸崖?”顧枝視線落在遠處,卻除了躍入地平線的溪水以外再無其他,他緩緩說道:“溪水更加湍急了,應該是離著那懸崖瀑布不遠,我們需要儘快找到缺口上岸,否則一旦被水流衝入瀑布,就難以逃脫。”
說完,顧枝囑咐了一句言奇和白念媛,便獨自甩開枯木潛入水中,倏忽間不見了蹤影,雖然知道顧枝是要去尋找能夠上岸的缺口,可白念媛和言奇一時瞧不見顧枝的身影,還是覺著恐懼瞬間掌握住了所有心神,畢竟都還是年紀輕輕的少年少女,此前哪曾遭遇過這般險絕境地。
言奇雙手十指緊緊攥著身前的枯木,他張開嘴說道:“沒事的,沒事的。”白念媛看著少年的神色,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安慰自己。
過了片刻,顧枝再次浮出水面,然後靠近枯木與白念媛和言奇說道:“附近都被密林佔據了位置,找不到缺口。”白念媛抬眼看著顧枝,聲音雖然竭力抑制卻還是微微顫抖道:“那怎麼辦?”
顧枝雙手搭在枯木上,轉頭看向愈來愈近的瀑布,說道:“只能繼續往前看看了,如果再找不到機會,就得想辦法如何在瀑布的衝激下保住安全。”
水流還是奔湧不止,似乎只要朝著前方便不知疲倦,可是時間的流逝卻伴隨著更大的恐懼刺入少年和少女的心神深處,好像明明知曉了前方是厄難的結局卻只能繼續一往無前,然後數著時間迎來最終的命運審判。
這般的絕望是他們從來未曾預想和準備的,因為在他們這樣的年紀,也許最大的心神起伏就是內心深處的追尋和世事糾纏之間的矛盾,卻無需去直面死亡和永別這些讓人談之色變的殘酷,所以要他們如何平靜地去擁抱即將吞噬性命的懸崖?
顧枝視線看著遠處,似乎沒有察覺到身旁的少年少女已經陷入了難以自拔的絕望之中,他雙手緩緩攥緊成拳,可是他卻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力量,他有些困惑,好像體內經脈的這般平靜才是意外,而本該發生的洶湧浪潮卻在身軀內銷聲匿跡,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腕處,蒼白的膚色下青色的經脈清晰可見,卻好似就連血液都停止了流淌。
身後有一個浪花將他的白髮打散,模糊的視線在眼前晃來蕩去,他眯起了眼睛,卻發現眼底有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面在迅速掠過,是刺破海面的飄渺天光,是手中散開的翠綠刀鞘,是追逐身旁的珊瑚海藻,是指引前方的游魚海獸,是一聲聲的呼喚,是一次次的生死。
顧枝竟是難以決斷,如今的自己究竟是生是死?還是說,其實當初沉沒海底深處的時候他便已經死去了,那麼這幾個月來的經歷難道不過是走馬觀花的幻想?
可為何即便是死後,他也沒能回去那個故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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