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年年歲歲一雙人(五)(第3/4 頁)
座孤零零的院落裡只剩下了獨身的老者,當年的那些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生兒育女有了自己的家,可是卻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未曾與老人坐下來聊上幾句,世事許多無奈便在於此,太多人腳步匆匆,只是為了生活,於是便離著當年的老人和流逝的過往越來越遠,到了最後,滿是遺憾。
人群緩緩散開,少年和少女並肩走過,人們拍拍他們的肩,目送著顧枝和扶音走進院子裡。雖說老人沒有兒孫,可是這兩個年輕人卻是與老人最為親近的,這麼多年他們也都不時往老人這兒來,在人們眼中已是與老人的兒女一般了,所以這最後一程自然也是要由他們來操持。
只是,短短几年時間,這兩個在賦陽村許多人看來依舊算是孩子的少年少女,卻不得不親手送走自己最為親近的兩個長輩,是否太過嚴苛殘酷了些?於是人們只能去責怪時間和命運太過殘酷,竟是要逼著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長大。
顧枝鬆開扶音的手走到了棺槨邊,他伸出手摸了摸嶄新的紅木,輕聲對著一旁的慄新說道:“這棺槨應當是用不上的了,先生臨終前說了無需入土立碑,他想再出海去看看。”
顧枝說的隱晦,慄新卻聽得清楚,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他招手示意其他幾人跟著自己去準備好柴火,然後院子裡便只剩下了站在屋外門檻上的老僕和樹下的顧枝與扶音。
老僕看了看顧枝,轉身走進屋子裡拿出一卷竹簡來遞給顧枝,說道:“這就是大人臨終前所寫的書卷,他讓我交給你。”顧枝接過書簡,看著其上的“端元先生”沉默了起來,他翻開書簡,看著那深刻的字跡,一筆一劃地寫著一個人此生所見的一切風景,沒有黑暗冰寒,只有漫天四溢的燈火闌珊,還有垂下天幕的世間安好,足夠刻入眼底心中,滿懷憧憬。
顧枝將書簡小心收好,然後感受到了扶音伸出手掌輕輕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他回過頭看向扶音,聽著她說道:“真的要火葬嗎?”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還有啜泣聲隱藏在其中。
顧枝握緊了扶音的手,沉聲說道:“我們便聽魏先生的吧。”說完,他牽著扶音的手來到院子的門前看著賦陽村的村民們,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鄉親們,魏先生生前說了,大家不必為了他多做什麼,他走得沒有遺憾也無需再在生後麻煩其他人了,多謝大家今日前來。”
他神色平淡,不見悲喜,可眼底的陰霾卻濃郁得如何也化不開。
話語落下,慄新和其他人已將柴火在院子裡搭起來一個高高的木架子,然後顧枝便和他們一起將魏崇陽冰冷的屍首小心地擺放在木架上,扶音持著火把猶疑地走來,她的手顫抖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四散飛舞,顧枝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扶音的手腕,他們一起拿著火把走近木架,然後將熊熊的火焰親手點燃,吞噬了那個身影,模糊閃爍卻又無比熟悉,就在這一棵初見的樹下,完成了離別。
人群慢慢散去,生活總要繼續,悲傷只能留在心底卻不能桎梏住手腳,人們復又忙碌起來,有時候便是這樣慢慢地就忘了悲傷的感覺,然後許多年以後,也許在某一日便被回憶潤溼了眼眶,然後強烈地思念起來。
顧枝和扶音來到了海岸邊,顧枝懷裡捧著一個嶄新的陶罐,這麼一個小小的罐子卻就裝著曾經那樣鮮活的一個人,昨日便還與自己在這裡說著話,可今日卻就天人永隔。
扶音的手裡攥著一封書信,她緊緊地握著,似乎只要一不小心,風一來就會被扯碎了一般。
扶音站在原地看著顧枝走向海浪,看著他跪在地上將細碎的粉末撒入海里,她看著他彎著腰低著頭,他的背影微微顫抖著,那在人前強撐的冷靜在這一刻無需遮掩,他在哭,她走到他的身後,他們依偎在一起,肩並著肩。
一年前似乎也是這樣,當拼了命趕回來的她看著他跪在竹屋前那般的脆弱不堪,那般鮮血淋漓地傷痛著,她咬著牙也止不住的淚水便奪眶而出,那一日天地之間彷彿再沒有了光亮一般,即便是當初黯淡的世事也沒有這樣的渾濁黑暗,那盞始終等著離人歸家的燭火熄滅了,徹徹底底的熄滅了,他和她便再也無家可歸,他們走得那麼遠,而這家裡卻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絲毫的溫度,更不會再像往日裡一般的說笑玩樂,再也不能嚴肅地責問,更不會伸出手拍一拍他們的肩,那樣的溫和。
那時細碎的蒼白比白髮還要黯淡,沒有一絲一毫的色彩,連天光都不願見一見,更泛不起任何的光澤,他們抬著棺槨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人們聚集著愈來愈多,無聲無息地跟隨著,他們甚至不知道那個死去之人具體的名姓,可他們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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