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說難得少年心性(五)(第3/4 頁)
從,也曾在黑暗裡無聲無息地取人性命,最後我終於成為了那座天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所以我就開始報仇,我的仇人不多,只有一家一姓和另外的一個不知道躲在何處的人。”
儒士提起茶盞重新沏滿顧生身前的茶杯,沒有因為少年言語中隱隱約約透露而出的血腥氣息而厭煩,只是面不改色,古井無波。顧生依舊說著,語氣漸漸低沉沙啞:“後來我離開承源島,一路追殺到了奇星島,我想找到那個人,只要找到了那個人,我心心念念地十幾年的仇恨就能一筆勾銷,可是最終我發現,那個人原來已經死了。”
顧生緩緩低下頭,彷彿不敢再去直視儒士和靈霜的雙眼,似乎故事說到這一刻,少年有些愧疚。
“我曾經以為只要我報完了所有的仇就可以了無牽掛,可以回到承源島,告訴孃親我已經報了仇,她便可以安心離去了。但我卻發現,那個我恨了二十年的懦夫,原來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原來孃親臨終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原來那個人真的有那樣好,於是我才知道自己的仇恨是那樣的脆弱不堪,那樣的可笑。
我曾以為仇恨就是我所有的一切,習武練刀,報仇雪恨,痛痛快快。直到站在那個人空無一物的墓碑前,我才知道原來除了仇恨之外,自己的心中還有著更多情緒,遺憾、愧疚、悲傷、委屈、喜悅……我說不清楚那樣的感受,但就是覺得,原來那個人不是自己仇恨的那種人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顧生停下言語,伸出手握住身前慢慢冷卻的茶杯,晃了晃腦袋,抬起頭看著靈霜說道:“然後有人跟我說,在我的眼中只是空洞洞的什麼東西也沒有,我那時並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可是慢慢地,我才發現,原來人的心裡可以裝下許多東西。”
顧生露出笑意,直起了脊背,視線偏移,與坐在對面的中年儒士對視,顧生說道:“所以我決定再多走一些路,多看一些事情,然後再問一問那個人,我的眼裡,是不是多了些東西。”顧生搖搖頭,說道:“然後我知道了答案。”
儒士眯起眼眸,問道:“你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顧生一字一句說道:“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儒士皺起雙眉,靈霜愣愣看著顧生,顧生卻笑了起來,嘴角的笑意有些囂張:“人的心裡可以裝下許多東西,可是隻裝得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的答案。”
少年樂呵呵的,傻乎乎的。
少年身如浮萍,曾在泥濘深潭之中無依無憑。少年見過了廟堂沙場的勾心鬥角,也見過了世家大族的張揚跋扈,他走過了千萬裡,終於在那所謂江湖裡知道了為何出刀,也終於知道了自己拼盡全力也要去往的那個方向裡有著什麼。
綠竹有刀,少年斬世間不公;
心上一人,少年為一場重逢。
夜幕下,禹夏城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顧生腰間懸刀,走出神藥學院,他走進明晃晃的燈光裡,身旁人來人往,生息鼎沸,少年仰起頭,搖搖晃晃,慢慢走遠。
神藥學院的小院裡,儒士獨自坐在石桌旁,四下裡只有藥草吸引而來的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儒士微微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想起了坐在身前的那個少年,那意氣風發的神色,無所畏懼,好像喜歡一個人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事情,好像誰來說一句不答應少年也都不知退縮。
儒士站起身,慢慢走出小院,有一聲帶著笑意的嘆息:“難得是少年啊。”
聽風亭中,屋簷下懸掛的燈盞晃晃悠悠,靈霜慢慢行走其間,終於找到了那個名字。靈霜當然知道這個二十年前得封“神醫”稱號的前輩,年少時只當作激勵自己多讀些書然後去拼命追趕的榜樣。後來透過扶音提起才知道,那個年少無雙、名動光明島的前輩最終去了奇星島,依舊是懸壺濟世、心懷蒼生的聖手神醫。
再後來遇見了顧生,天生聰慧靈敏的靈霜即便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是跟著顧枝扶音走了一路,也大致知曉了許多。
靈霜伸出手握住那個隨風搖曳的木牌,撫摸著入木三分的刻痕,靈霜猛然間轉頭看去,然後一路跑出了神藥學院。
顧生穿過寬闊無比的禹夏城主城道,沿著城牆的石階走上了城頭,這是禹夏城的內城城頭,平日裡也就是作為百姓登高觀光的遊玩之所,真正護衛城池的長牆其實是在城外的外城。
城頭上三三兩兩走過結伴遊玩之人,顧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僻靜處,他輕輕躍上城頭,迎風而立,眺望遠方。
少年走了這麼遠的路,想過很多事情。那時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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