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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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半個時辰後，馬車回到宋家，林長辭和林容澄被送入了主院，安排在宣隱衫的園子中。

&esp;&esp;這個園子難得沒有宋家無處不見的小花，品味清新雅緻，簇簇細竹在屏風和迴廊中投下影子，池塘邊種了數株高矮不一的棠花，花逐流水，涼風習習。

&esp;&esp;林長辭醒過來時，眼前白濛濛的越發厚重，看不見東西，耳朵裡也時斷時續地鳴了幾陣。

&esp;&esp;他勉強支撐著坐起，肺腑劇痛，咳出幾口鮮血，摸到旁邊的人，凝神辨認了一下，低聲喚道：“容澄？”

&esp;&esp;林容澄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被他碰了幾下也沒醒過來。

&esp;&esp;半晌，他才發出一聲悶哼，迷糊道：“師尊，且再等等，我定會帶你出去。”

&esp;&esp;林長辭怔了一下，問：“你喚我什麼？”

&esp;&esp;林容澄從來只喊他“師父”。

&esp;&esp;可身邊的人沒有再喚，只重複道：“等我。”

&esp;&esp;說罷，他又昏睡了過去，林長辭搭在他手腕，沒有中毒跡象，除去昏睡也沒有受傷，可怎麼也叫不醒。

&esp;&esp;“容澄？”

&esp;&esp;“別做無用功了。”

&esp;&esp;宋臨風的聲音響起。

&esp;&esp;她無聲無息地進了內室，在榻邊坐下，低聲問：“此處居所可還合心意？”

&esp;&esp;林長辭勉強看清她所在的方向，冷道：“若我說不合心意呢？”

&esp;&esp;對面的人笑了笑，給自己倒了杯茶，道：“林長老真是挑剔，不合心意也無法，只能委屈你在這裡多待一陣子了。”

&esp;&esp;林長辭問：“你把我徒弟怎麼了？”

&esp;&esp;宋臨風饒有興致道：“你說的哪一位？若是攔我那位麼……傷得不輕，被我扔進了失魂林，多半活不下來，勸你還是別太惦記了。”

&esp;&esp;林長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esp;&esp;溫淮快死了？

&esp;&esp;……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esp;&esp;他來這裡本就是為救他，如今這人卻因他的緣故，被丟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esp;&esp;失魂林那樣殘酷，溫淮若留在裡面，連魂魄都無法保全。

&esp;&esp;即便僥倖轉世，也會不再是那個人了。

&esp;&esp;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

&esp;&esp;大概是肺腑凌遲般的疼痛，讓他再難感受不到更多的痛苦，只覺心口苦澀，口中也苦澀，彷彿驟然失去了什麼，回首時空空落落，尋不到曾經留下的隻言片語。

&esp;&esp;遺憾麼？還是惘然？

&esp;&esp;他不知道。

&esp;&esp;唯餘肝腸寸斷。

&esp;&esp;內室靜默良久。

&esp;&esp;林長辭閉了閉眼，輕聲道：“你知道麼，他一直是個很好的弟子。”

&esp;&esp;“他是外門的天才，聰明，卻又固執。其他人都知道沒可能的事，只有他願意像個傻子一樣繼續堅持，犟得很。”

&esp;&esp;“他什麼都不怕，唯獨怕失去我。”

&esp;&esp;“是麼？”

&esp;&esp;宋臨風盯著他的臉，聽他聲音發顫，繼續道：“要是他知道我沒能帶他回臥雲山，任他獨自被拋在這麼遠的地方，他一定很難過。”

&esp;&esp;“……一定很難過。”

&esp;&esp;哀慼濃重地壓倒在這個脆弱蒼白的青年身上，他分明沒有露出任何悲傷的表情，卻讓人清楚地察覺到其中蟄伏的痛苦。

&esp;&esp;宋臨風坐直了身體。

&esp;&esp;她情不自禁地握住黑紗，看著榻上的人，絲毫不敢眨眼。

&esp;&esp;林長辭說這些當然不是為了向她傾訴痛苦，而是某種餘烈燃燒殆盡前的無聲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