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不住的(第1/2 頁)
夜已入深,風吹樹搖,路道上的石燈不知被添過幾次,一眾侍衛陪著她靜靜跪在門前。
冷風下,單薄的衣裳罩籠瘦小的身影微微顫抖。
楚藍突然扶著石階緩緩站了起來,似跪的有些久了,腿腳痠麻。
瞧著一眾侍衛有些心慌,生怕少主一個沒站穩,囫圇的腦袋扎進馬廄了裡去。受驚的烈馬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踩死人都有。
她牽過韁繩,翻身上馬。望著欲行上前阻攔的楚衛,腰間的佩劍已劃出了劍鞘。
今晚,她是一定要去出這個門的,哪怕……等她回來,再自行向父親請罪。
“少主傷勢未愈,下手別太重。”這還真是難差事。
把少主放走了,他們受罰;把少主打傷了,還得他們受罰。
“少主得罪了!”他們不能放她出去。
“駕!”
樹葉婆娑,聽聞打鬥聲,男人披著外衫駐足長廊,凌厲的雙眸中寫不盡心中情緒。
目送著女兒離去的身影,囑咐一行人暗中跟去,他才折身回屋。
當年還會在他懷中撒嬌耍潑的小丫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都已經不再黏他了。
記憶中,小丫頭是個又慫又愛哭的小糰子,竟不覺歲月荏苒,出落娉婷。
回想軍師同他說——那年,他被伏,跌落懸崖命懸一線,是楚藍,那小小的人兒站了起來,用稚嫩的肩膀抗下三十萬楚家軍。
那年她十二歲!
穩定軍心,如常操練。
黃沙飛揚,馬蹄踏過季城關,是她第一次披甲上戰場。
操起比她個頭還高的銀槍,寒冷的槍鋒刺入敵人的胸膛時,費盡力氣將敵人挑落馬下,她殺紅了眼,手顫抖了。
那是她的鳳鳴槍第一次染血,紅纓浸透,順著槍身滴到虎口,呼吸見都是鐵鏽的氣息。
害怕,如何不怕。
父親下落不明,敵人虎視眈眈,她軟弱不得,也退不得。
經歷了一場惡戰,她回來時,渾身染盡鮮血,滿面疲憊,倒在城牆角下便昏睡了過去。
是綺羅湘羅將她抬回府的。
赤銅色的鶴紋香爐飄起白煙,一絲一縷暈開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藍時僅著一身中衣坐著榻上翻閱奏摺,近日皇城中瑣事頗多……仰頭間,瞧見鶴眠滿面愁色,宛然一笑,放下奏摺,迎上前來。
“怎了?”
“走了!”
藍時大抵也猜到了幾分,安慰說:“由她去吧。”
孩子嘛,管得太多反而惹了她的煩,更叛離,倒不如放她一放,總歸這裡是她不論走多遠都會回來的家。
他倒也不是同閨女置氣,楚江嘆了口氣。“歷代楚家有多少女兒嫁入皇族,可到頭來……”
半生苦難、不幸,沒有一個壽終正寢。
這就像一個詛咒!
惡毒,狠絕。
“你擔心有什麼用,陛下下旨了,你能叫他收回去?”金口玉言、皇恩浩蕩,藍時想:他那徒弟,但願不會叫他失望。
茂密的林子,橫生的灌木,時而傳來幾聲烏鴉啼叫,一切的一切,都維持著最原始。
山水幽靜,燎煙無爭於世,浮鳶沉歸於丘壑。
是世外之桃園,讓他置身於凡塵之外。
是一念之地獄,欲將人拉進無底深淵。
冷風輕拂,百木沙沙作響,四處臥伏首禽伺機而動。
四周傳來恐怖可怕的聲音,像是兇猛野獸的嚎叫,像是石塊從山上滾落下來,像是巨浪在拍打岩石,震耳欲聾。
“找到琅王殿下了嗎?”兵鬥深沉,傳來急切的聲音,寂靜的山徑,十幾名身披盔甲的男子持劍懷弓。
銀色的月光撒下,只見他們渾身血跡斑斕,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旁的。
他們腳下踩著許多獸禽的屍骨,不經相同的面龐,盡是疲憊,他們警惕的看著四周。
路過那標記的紅繩,
已經不知道途徑幾回了,
似乎他們被深陷在迷陣之中,找不到離開的路。
另一邊,戎戰兩人已經誤落龍神山內圍邊。
再近一步便是危險。
灌木林中,戎戰躬身前行,步履謹慎,手中的箭已經搭上弓弩,緊繃的弓弦不敢鬆弛半分,似一有察覺異動,便迅速出手。
雖然他箭術不佳,做不到百步穿楊、百發百中,但好歹也練了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