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代祭(第1/3 頁)
我開始了在d村的隱居生活,除了努力適應這裡的“規矩”外幾乎整天都在閉門寫作,這個頭開得並不順利。當廢稿紙堆積如山,彷彿在嘲笑我的無能時,我決定走出去,尋找新的靈感。
d村雖然離海岸很近,但由於狐火垰阻隔聞不到海水和魚腥味,偶爾還會有一陣山中特有清香飄過。
佐藤老太太是我經常遇到的人之一。她總是穿著帶褪色的和式工作寬褲和黃色套衫,弓著背,拄著柺杖,熱衷於每一個“不守規矩”的舉動。
每當聽到例如“太田家的媳婦總是把塑膠瓶扔在可燃垃圾裡”之類的話,我都慶幸有祖父江裡子幫我處理生活垃圾。
還有石橋老人,即便在大白天也醉醺醺的。他喜歡拉著我講些難懂的方言黃段子,每次說完都會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
偶爾還會在路上碰到派出所的小清水警官,他身材不高,約5英尺5英寸。他戴著一副大眼鏡,給人蜻蜓複眼的感覺。
初次見面時,他給了我派出所電話,並告訴我一些在日本居住的注意事項。不過村子裡幾乎沒什麼事情,我感覺他只不停地騎著腳踏車在村裡巡邏,只是為了宣示存在感罷了。
與我印象中傳統冷漠的日本人不同,這些老人對我這個異邦人的過度熱情讓我有些不適。雖然從這些人嘴裡最多隻能得到和《遠野物語》(注1)裡類似的故事,夕見島這個地名他們更是聽都沒聽過,但我仍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中短暫停留對我有益。
或許,以神秘的日本村莊為背景,再配上一個充滿迷霧和轉折的民俗恐怖故事,可能也是個不錯的靈感來源。
祖父江裡子安排的飲食,味道說不上好也不壞,我又能怎麼樣。偶爾我會去村裡唯一的食肆,一家名為晴的居酒屋。
那是一間狹小但溫馨的店鋪,門口擺著一個醜陋的狗頭雕像,雖讓我會感到不悅,但心情好時,那裡的菜品味道不錯,只是我對日本人的生食習慣仍有些許保留。
居酒屋的老闆,雨宮敏夫,是個三十出頭、略顯微胖的年輕人。由於他性格開朗,喝了酒後更是口無遮攔,幾乎沒有把我當外國人,對於一個作家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情報來源嗎?
這天,當居酒屋只剩我一個客人時,雨宮像往常一樣,拿著酒瓶坐過來與我對飲。他也以為我是個民俗學者,一直稱我為老師(先生)。
不過日本人稱呼作家也是叫老師,這麼一想,這個稱呼倒是頗為受用。
我們偶然聊到了祖父江一家時,雨宮說:“老師,您大概不知道,您可幫了五郎大忙呢”
“怎麼講?”我好奇地問道。
“您還僱了裡子當幫工啊。”
“可我不覺得他們經濟上有這麼困難啊。”我很詫異,主要是我付給裡子的報酬並不豐厚。
“哎呀!”雨宮嘆了口氣,“您大概不知道,他們家有個兒子,20來歲,已經十年沒出門了,就是大城市才有的那種家裡蹲,在鄉下很少見。”
我去過祖父江家拜訪,不過也僅僅是到玄關。和五郎熟識,也是他經常代替妻子給我送飯。
這個資訊讓我心裡一沉,突然意識到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秘密。
“您大概還不知道,以前他們家可不是這樣,五郎當過大工,你懂嗎,大——工。”雨宮怕我不理解,用手做出鋸木頭的姿勢。
“我知道,就是木匠,沒錯吧。”
“沒錯,哈哈,不愧是老師。村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雕像全是五郎一個人做的。哎,店門口那個狗頭雕像真難看,不過也沒辦法,不得不放在門口。”
“沒辦法?”我覺察到了這句話裡的異常。
“額,不說這個,”他突然改口,“老師您要知道,五郎以前可不是普通的大工,是給神社幹活的‘宮大工’。聽說過去不止事代神社,附近幾個島的神社也是祖父江家代代負責修繕。”
聽到“代代”兩個字,我連忙追問:“夕見島也是其中之一嗎?”
“夕見島?有著地方?在s縣嗎?老師從哪裡聽說的。”
果然d村的人都不知道當年的事,見與夕見島無關我便興趣減半,反倒是雨宮來了興致。
“大概10年前五郎突然不做其他神社的生意,成了事代神社的專職木匠,不過這樣收入自然也少了,就開了雜貨店補貼家用,好像事代神社也給了不少支援呢。”
我稍微有些驚訝:“你不是本地人,怎麼知道10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