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芭蕉疊(第1/3 頁)
望枯隨意拉了個像樣的人,問:“你們可知遙指峰的席嚀師姐如何了?”
旁邊那白麵小孩急哄哄開口:“聽說是得了什麼病症呢!風寒?癆病?反正不是一時半會好不了,按我孃的話說,就是要吃七七四十九天藥才能好!”
望枯:“這麼狠的病,就沒有治癒的法子嗎?”
這片人兒也眾說紛紜,有一個土色臉、腫脹眼、身有疾的老修士,聽了直搖頭:“這小孩亂說的,別信,席嚀是個響噹噹的人物,說是坐等飛昇也不為過,十二峰的人會想法設法保住她,真保不住,還有天道能護。”
望枯:“天道還會管這些?”
他老態龍鍾,卻談吐不凡:“當然會管,人間有國子監、私塾、學堂,這裡頭會有師長教導,但此地門生能不能中舉,謀哪處高就,都為後話了。”
他緩口氣,再說:“而天道就是這間屋子,眾師尊就是師長。後者看似至關重要,只是在基於屋子而生,撐破天不會有太大本事。而前者看似無足輕重,卻能為一代代供給前人本領,再遮風擋雨,屹立不倒,延綿至今。”
“換句話說,就是屋子長眼,但不能拋頭露面,於是把眼睛寄存在師長的身上。誠如民間私塾先生需有所學問一般,師尊也是精挑細選而來,各有命數。既不能太弱,推崇上去混個日子;又不能太強,早早飛昇,沒了傳授的本分。”
有人納罕:“您這樣靈醒,怎的只在瑲琅峰混個墊底的小嘍囉呢?”
他也不惱,反倒笑得面上紅潤:“可不敢當,諸位也莫要笑我,只是先前在人間,約了幾個大字,當過幾十年的教書先生,可惜啊,學生沒什麼出息,自個兒也沒什麼本事……後來,說我有修仙根骨,來了這裡指不定能混個老祖,想要好好學一回,又終不抵一句——人老不中用咯。”
不是人人都能把話說得詼諧風趣,這些人笑了笑,沒當回事,不問其名,但應當大多都將他記進了心裡。
就像是一陣風,尋常來了,過去就會過去了,常不掛心上。但如若是起風時,路過時,偶然落來一條求得安寧的祈願紅綢,興許生生世世也忘不了。
望枯悄聲:“多謝。”
後來,望枯才知,席嚀來得晚是勝舉。
來了活遭罪受。
只因,廖董敗仗後,負卿宗的無名與路清絕惡戰千把回合,從起先的刀光劍影中,人人都不住津津樂道,到後頭已是索然無味,爭相屈腿小憩,盼得睜眼就能定個勝負。
至此,望枯周遭長吁短嘆、恨天怨地聲不絕。
“他們不曾打累,我都看累了……到底何時是個頭啊!我肚子餓了又餓,若日頭能落,興許這得有兩天兩夜了罷!”
“何止呢,我不看比試臺了,省得想嘔。你是不知罷?我都回屋裡頭睡了兩覺了,還日日求神拜佛,真希望能將他二人都收上天去!”
“誰不是呢,他們飛昇我是真不眼紅。”
“比起他們,我更好奇這些個宗主們,是如何半點不累——莫非是在映照坊間裡,說神仙不歇息的話?”
望枯在幕天席地中睡,半夢半醒時,被送吃食的吹蔓喚醒,再抱著事事好奇的續蘭也上來玩玩。
若石子地硌身,就去樹上睡。樹上要起風,又往廊畫上來。廊畫有人過,就找片碧綠淺塘,尋來兩片大的芭蕉葉交疊,一躺其中。悠悠盪盪,周公也不忍打攪,儼然與池水合二為一。
蒼寸打了敗仗,有事沒事就要去她跟前嘆個始終。這日,是掰碎杏仁酥,當魚飼投湖,化了也不可惜:“誰不想像你這樣舒服,睡不著還有漣漪哄,不像我,成日只有受苦的命……沒了這片葉,也多半會淹死,但如今死了就死了,能徹底忘憂也是值當……”
望枯不起身,睏倦極了:“蒼寸師兄這樣厲害,只是輸了一次而已,還是輸給同門的路師兄,何必把死掛在嘴邊呢?”
蒼寸一拍大腿:“是啊!分明從未輸過,怎麼偏偏這次失手了!真該死啊!”
望枯:“路師兄也說從未打過敗仗,可我曾聽別淺說,山外有山,斷不能因為沒出過山,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師兄們碰到的人應當比我多,為何會沒打過敗仗呢?”
蒼寸掰起指頭算:“我一個,清絕一個,席嚀一個,還有凌嶸一個,算是故交,我是因為欠清絕一回,才刻意放水,讓他贏了我一次,所以才穩居大師兄之席。其餘時候,我倆不相上下,你若不信,隨意扯一個人問問就是。”
望枯猶記夢中,這四人淵源傍身,才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