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御史(第1/3 頁)
轉眼已到十一月中旬,天氣越發寒冷,時不時就下一場雪。
張家父子還是不能歸家,一直守在城裡,除了最開始時有不少人積極種藥,隨著時間推移,前來種藥的人越來越少。
縣衙內,知縣宋清剛開始對這件事抱有極高的期待,每天都派人查詢情況,可惜沒過多久便拋諸腦後,這對他來說只是一次政治投機,成固欣然敗亦可喜,直到這天師爺李未邵跑進書房,告訴他巡察御史即將抵達的訊息。
“乃貴州道巡按陳烓陳御史……據說他聞聽本地大張旗鼓防治瘟疫的訊息,馬不停蹄趕來,這位陳御史行事果決,怕是不好相與,甚至一個不慎……官位不保。”
李未邵有些緊張。
大明巡查地方御史,稱之為監察御史,分內差和外差,十三道監察御史分別在各布政使司,一共一百一十人,隸屬都察院。
雖然本身官職只是正七品,但其職權卻非常大,用官方的言辭是“代天子巡狩”,在朝內掌南北兩京科試,巡視京營,監臨鄉試、會試及武舉考試,巡視光祿寺、倉場、內庫、皇城、京師五城,輪值登聞鼓。
在外則為巡按地方,以布按兩司劃分,每道管本司事務,另兼管在京部門、南京部門、都司衛所、王府、五城、特殊機構如鹽司、土司等和南北直隸府州的事務。
南北直隸事務歸朝廷直接管轄,不在十三道之列。
北直隸順天、永平、廣平三府歸雲南道;保定、真定二府歸廣西道;河間、順德二府、保安州歸貴州道;大名府歸河南道;延慶州歸廣東道管轄。
因為巡察御史責任重大,非進士不能出任,“大事奏報,小事立斷”,使其許可權極大,也令地方上那些舉人出身的官員懼怕無比。
當然巡察御史犯罪,會罪加三等,這也是為充分保證監察的力度。
宋清道:“這陳御史,本官聽聞過他的作風,聽說其任上行事非常果斷,無論是地方官員還是豪紳百姓,都對其敬畏有加,他怎麼會……跑我們這兒來了?”
李未邵道:“或許恰巧碰到他輪守於京師左近吧……宋知縣,您看……”
“快,想辦法迎接,一定要招待好。”宋清神色緊張。
李未邵問道:“要不要先將張生員治病之事給叫停?這事至今沒見什麼成效,且此番陳御史殺氣騰騰而來,就怕……”
“怕什麼?本官初衷是利於地方百姓,豈有絲毫私心?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巡按要來,只管接待,就算他名義上乃京官,我只是區區一知縣,好歹我與他品階相同,何須驚懼?”
宋清嘴上這麼說,但內心已充滿擔憂,悔恨當初非要支援張巒搞什麼種藥防疫,這下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
不過一日,陳烓便在一名僕從兼車伕,以及兩名錦衣衛陪同下來到興濟縣城。
明朝中葉巡察御史辦差,多由錦衣衛協同,以事務大小決定陪同人員品階和數量,而一般錦衣衛不過是軍戶,在沒有私利的情況下只能靠朝廷所發祿米過活,且經常拖欠或折兌,只有這種出外勤的時候,才有一定機會撈取油水,且還要上交部分給上司。
一般的錦衣衛並沒有配發鮮明的制服,看上去跟個平常的販夫走卒沒多大區別,甚至就連陳烓這樣的朝廷命官,走到哪兒看上去也像是個平常人。
但知縣宋清卻很擅於識別並招待這些欽差使臣,親自出面,以城內行館招呼,並準備了一點見面禮。
陳烓也不多廢話,與李未邵會面後,便直接召來宋清問話。
“在下自河間府連夜趕來,據聞你興濟為了防疫,居然聽信市井妖言,以不知名的東西往人身上種,並以此來防病。不知可有此事?”陳烓語氣冰冷。
宋清坐在那兒,自稱跟陳烓平級的他這會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支支吾吾道:“是這麼回事。”
“砰!”
陳烓憤而拍案:“你可知曉,歷來因人痘之法而防病者,有多少無端染病而歿的?究竟是什麼新奇的手段,竟能讓你這般一地父母官都偏聽偏信?出了事情,導致你一地時疫氾濫成災,有多少百姓會因為你所謂的一念之仁而斷送性命?”
“這……這……”
宋清一時無法解釋。
一旁的一名錦衣衛建言:“上差,不如這就去拿了妖人,下獄拷問。”
“萬萬不可!”宋清身後立著聽了半晌的李未邵急忙勸阻,“那是一位生員老爺,在本地素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