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探病(第1/2 頁)
陳景鐸過來的路上便經過了一場綿綿細雨,沒想到落在這片土地上就成了難行的泥濘路。
十來米的路程,他愣是拖拖沓沓走了小半刻鐘才夠得到宅子的門口,也不知如此難行的路,這村子裡的人為何不休整一番。
而眼前說是宅子,其實不過是大一些的平房,四面都豎著石頭壘成的低矮圍牆,許是從前養過什麼雞鴨,只不過如今廢棄了,廊下掛著兩串乾癟的辣椒,也不知是哪一年剩下的。
陳景鐸在外頭待了會兒,等身上的寒氣慢慢散了,才叩門打算進去。
梁太醫來開門時還驚了一下,“怎麼是你?”
他還越過陳景鐸的肩頭往後邊看,村口那幾人仍然守著,似乎感應到這邊有目光投過來,有一兩人回頭往這邊看。
陳景鐸不知他們之間交流了什麼,片刻後梁太醫還是側身將他讓了進去。
縈繞鼻端的藥味已經不足以讓陳景鐸慌亂,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徑直看向最裡邊的床鋪。
床鋪也是有股黴味,上頭躺著一個小姑娘,身形瘦弱,在這春寒料峭的時分,她居然只蓋了一床薄被,看著實在可憐。
陳景鐸收起視線,又問梁太醫,“我來是想看看令愛的狀況,看能否幫得上忙。這時節為何不給她蓋厚些的被子?不冷麼?”
梁太醫先是道了謝,又解釋,“哪是老夫捨不得給她蓋厚被褥,實在是她這病受不得火氣,稍一上火便要大出血。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哪怕日日吃著補藥也經受不住這般洩元氣。”
說到補藥,梁太醫艱難擠出個笑容對陳景鐸說,“你那藥的確是好用,說來我也曾在藥櫃裡拿了些,帶回來給她吃,的確是好了許多。”
“不過若是吃補藥,便更是不能受熱了,你別看這會兒外頭冷,屋裡可是生著炭火,她指不定覺得渾身燥熱。老夫也是沒得法子。”
陳景鐸點頭,“有用就好。可否讓我給他把把脈,也看看是什麼情況?”
梁太醫猶豫了片刻,還是看向床榻上的女兒,她呼吸雖然平靜,但胸口卻起伏異常,此刻正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們倆說話。
陳景鐸也看過去,笑道,“她倒不怕生人。”
梁太醫還沒說什麼,那小姑娘便開了口接話,“我看你和爹爹說的高興,想必是熟人,怕你做什麼呢?”
梁太醫馬上叮囑她蓋好被子,從自己的木箱裡拿出帕子來給她手腕墊上一層。
“這小妮子就是覺得無趣了,非要回這窮鄉僻壤裡,卻又沒個熟識的人同她講話,一天天悶的就指望著有人來看她。”
陳景鐸很快將手搭了上去,但脈象卻並不是梁太醫所說的那般不能受熱,反倒有內虛之相,而他從脈象裡讀到的所謂驚恐惶恐,也從這小女孩的面上找不到絲毫證據,這倒是奇怪了。
他將手撤了回去,又仔細把帕子收好交還給梁太醫。
小姑娘很是自覺地將手縮回被褥裡,只露出一個腦袋,好奇地看著陳景鐸。
陳景鐸本來要張嘴說什麼,一看到她這模樣乾脆側了身避開,又拉著梁太醫出去說。
“如何,你可什麼法子。”
梁太醫點了個水煙,他為了自家女兒的病可謂是耗盡了心血,閒下時也就這點消遣了,如今當著陳景鐸的面也懶得拘束,反正在太醫院這些時日也都混熟了。
陳景鐸看他動作雖然隨意縱情,可望向天上的目光卻分明是疲憊擔憂的,想來也只是故作輕鬆罷了。
“那我便說實話了,你可不要著急,咱們一同想想辦法。”
梁太醫點頭,“你且說出來聽聽,老夫也趁此機會看你是否有所長進。”
陳景鐸失笑,的確,梁太醫為人寬和,平日裡也會指點自己一二,算得上他正經的師傅。
不過他很快嚴肅道,“脈象雖然不大平和,但顯然最要緊的是心病,內裡的虛熱其實算不上最嚴重。”
梁太醫愣了一會兒,他手上的水煙彌散著嫋嫋的煙氣,就這麼空放著燃了一會兒,他又猛抽了一口,吐出悠長的氣息後,再度開口道,“你真這麼想?為何不該先治內虛?”
他知道陳景鐸的本事,這時候本不該是討論醫術一較高下的時機,但他遇到與自己截然相反的結論,還是忍不住要探究一番。
陳景鐸自有他的說法,“你為人父怕是關心則亂,她年紀是小,但遇上這樣的事再機靈也要在心裡怕,而你對她心緒如何似乎毫無所覺,或許也沒加以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