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與之一爭(第1/2 頁)
陸朝垂著眼,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兒,抬眼先看了一眼祝餘,又看向陸卿。
陸卿微微點了點頭,陸朝這才緩緩嘆了一口氣。
“我本無意相爭。”他的語氣裡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湧動,“母親臨終前曾對我說,父親一路披荊斬棘,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天下共主的位子。
做父親的兒子,既不能太愚鈍,又不能太精明,可以有治天下之大才,卻不可有坐天下之野心。
母親還說,當初的混戰讓天下百姓吃盡了苦頭,多少無辜的人因為連年戰亂丟了性命,以後若是父親有意扶持我,希望我能有朝一日做個明君。
但若父親屬意其他皇子,我也不要為了一己私慾去爭,韜光養晦,獨善其身,對自己,對黎民蒼生都是一件善事。”
陸卿嗤地笑了出來,眼神卻愈發冷下來:“這話你同我說過不止一次兩次。
我倒是有些好奇,當初我的族人究竟爭了什麼,落了個滅門的結局。
而我這些年來又爭了什麼,何以就成了他人的眼中釘?
在我的喜宴上,有人意圖陷害我意圖毒害陸嶂。
今天曹大將軍壽宴當日,又有人以他侄兒做局。
下一次呢?你猜局中人會是誰?是陸嶂,還是你?
陛下至今不肯立太子,卻對私下裡的爭權奪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此下去,天下必亂,這已經是定數了。
到那個時候,你覺得誰會容得下你這個皇后生的嫡長子獨善其身?”
陸朝面無表情地看著眼中已經隱隱有了些惱意的陸卿,忽而輕笑出來:“你師父當年要你淡然處事,戒急戒躁,看來你的功夫還是不到家。
母親臨終前還有一句話,我倒是不曾對你說過。
她說,人心險于山川,若這天下要落入暴戾恣睢之徒手中,可以為人為己,拼盡全力,與之一爭。”
陸卿微微愣了一下,陸朝的母親王皇后是錦帝的髮妻,在錦帝還未登上帝位便與他結為連理。
陸卿最小的時候便是被撫養在王皇后身邊,印象中這是一個極其慈愛的女人,但是身子骨卻不大硬朗,生下陸朝之後更是常年臥床休養,她的寢宮中永遠瀰漫著一股子苦澀的藥味兒。
陸卿也是在那個時候被移到別的嬪妃宮中撫養,在輾轉換了幾處之後出了一檔子事,錦帝便派人將他送去山青觀,讓他帶髮修行,為王皇后,也為當時天下的旱情祈福。
從此陸卿便再沒有回過宮中,再之後便是聽聞了王皇后崩了。
此前陸朝說過,王皇后生前叮囑他獨善其身,不要為了私利去爭天下,這倒是符合陸卿印象中的王皇后善良的性子。
可是他沒有想到,在臨終前,她竟然對陸朝還有最後那一番交代,一瞬間竟然讓他有些悵然,不知這位可敬的長輩在人生最後的幾年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陸朝見陸卿面色複雜,知道他是被勾起了一些往事,只是眼下可不是一個適合傷懷的好時候,他便清了清嗓子,又對陸卿說:“你之前在從州的見聞,我都已知曉。
不論是荒廢農田遠走他鄉種植花草做染料,還是有人以熾玉冒充硃砂故意賣給香料商,種種跡象都說明有人想要這天下亂。
我本以為鄢國公手眼通天,能助陸嶂日後坐穩江山,千秋萬代,沒想到他精明瞭一輩子,也照樣被閉目塞聽,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這麼多貓膩來。”
“趙弼助陸嶂坐穩江山?”陸卿嘲諷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那個時時如同影子一樣跟在陸嶂身後的趙伯策了?
歸根結底,趙伯策才是趙弼的嫡孫,是趙家人,那廝手腕雖然並不高明,野心卻是不小。
只怕真有那麼一天,陸嶂那個糊里糊塗的,屁股還沒有在龍椅上坐熱,就要被那祖孫兩個掀倒在地了。”
祝餘在一旁默默吃東西,腦子裡拼命消化著陸卿和陸朝兩個人對話中巨大的資訊。
她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瞞過所有人的耳目,關係如此親密的,但方才他們提到的那個趙伯策,她倒是有些印象。
白日裡在曹天保的輔國大將軍府,那人的確就跟在陸嶂身後,端著一派堂皇,一臉的倨傲,亦步亦趨走在陸嶂的身邊,就好像周遭那些對陸嶂的奉承和恭敬都是給他的一樣。
那人的舉止做派,狐假虎威又野心勃勃,的確不大讓人喜歡。
陸朝很顯然也並不喜歡那個趙伯策,聽了陸卿的話,微微一笑,又緩緩嘆了一口氣:“事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