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桑朱夫婦(第1/3 頁)
雪霽坐在燭火旁,專心致志地趕工一副刺繡——這是阿母留給她的題目。
阿母原本極擅長刺繡,當初盲老為阿母調治瘋症,建議阿母重拾此技,平和心緒。這些年在藥物和刺繡的雙重作用下,阿母的瘋症終於沒有再犯,對雪霽也不再動輒瘋狂打罵。
只是阿父始終不放心讓雪霽和阿母單獨相處,立下規矩:只有阿父在家時,雪霽才能去探望母親。
阿母為彌補這麼多年來對雪霽的虧欠,除加倍溫柔外,更想將自己的刺繡本領傳給女兒。雪霽不喜刺繡,只為阿母高興,才努力學習這些繁複的繡法。後來盲老去世,救喬淵上山,便將刺繡之事徹底丟開。直至阿父回來,可以去探望阿母,雪霽才想起還有這麼一檔事,忙不迭拾起繡布。
屋外響起規律的敲門聲。
雪霽提高聲音道:“喬大哥,請進吧。”
喬淵走進屋中,燭火明明滅滅,少女抬眸向他一笑,光影交錯間,幽深雙瞳異彩流轉,原本清雅如仙的少女頓時呈現殊絕豔色,幽豔魅惑得好像傳說中只於夜晚現身的鬼狐。
喬淵腳步一頓。
雪霽打過招呼,重新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刺繡。
喬淵今日得到桑朱稱讚:“身體恢復很好,學的很快。明天到我家裡來喝酒吃肉。”他本是來告之雪霽此事,卻不由自主坐到雪霽身旁輕聲道:“燭光昏暗對眼睛不好,不如明天再繡吧。”
雪霽往燭下湊了湊,不肯停針:“阿母只留了這一幅功課,我若做不完,太對不住阿母的苦心教導。無論如何,要趕在明日前繡完。”
喬淵探頭去看,皺眉:“這繡法太難,一晚上的功夫很難趕工出來,不如算了。”
雪霽手下不停,好奇問道:“喬大哥,你懂刺繡?”
“小時候我阿姊被逼著學刺繡,哄我去看她繡花,想著等我學會了讓我替她繡。”喬淵道:“我在旁邊看過幾日,多少懂一些。”
“那你替姊姊繡了嗎?”雪霽眨眨眼,實在想不出喬大哥繡花的樣子。
“我不但不幫她,還跑去告狀。”喬淵道:“阿姊被爹罵不算,還被罰繡更多,氣死她了。”
沒想到老成穩重的喬大哥小時候還會告狀,雪霽莞爾一笑:“那你阿姊後來有沒有繡的很好?”
“後來我爹壽辰,我阿姊獻上親手繡的虎威圖作壽禮。”喬淵笑道:“生生被我爹認成了狗。你說她繡的好不好?”
雪霽原以為被罵又被罰,喬家姊姊理應奮發向上,繡工大進,萬萬沒料到最後竟是如此結局,忍不住笑起來:“喬阿姊是當真不喜歡刺繡。”
“你不也不喜歡。”雪霽刺繡時會不由自主蹙起眉頭,喬淵看在眼中,竟有想要撫平她眉心的衝動:“實在不喜歡,就同伯母說清楚,不要學了罷。”
知道喬淵一番好意,雪霽卻搖搖頭:“我不想阿母失望。”
蠟燭快要燒到盡頭,火苗跳動格外厲害,喬淵坐在雪霽身邊,隱隱聞到非蘭非麝的幽香,驀地想起田耕問他:“是不是喜歡桑姑娘?”一陣心神恍惚。
蠟燭燒盡,爆出一個大大的火花。雪霽“啊”了一聲,停下手中針線,起身取了一根新的蠟燭點燃:“喬大哥,你同我說說外面的事情吧,這樣就不累了。”
喬淵清醒過來:“那我就說說……”說些什麼好呢?雪霽小小少女,總要找個她喜歡的話題。
喬淵慢慢道:“南朝風俗,女孩子都要從小學習刺繡,就連公主也不例外。伯母是南人,這習慣不好改……”
雪霽與喬淵並肩坐於燭下,一邊飛針走線一邊聽他講述南朝風俗,燭影夜話,平日裡最厭煩不過的事竟也變得有趣味起來。
一副繡作將將完成,雪霽伸個小小懶腰,不經意間碰到喬淵臂膀,喬淵微微一顫,雪霽覺出不對:“喬大哥,胳膊怎麼了?”
“沒什麼。練箭太過,胳膊有些腫了。”喬淵眼看瞞不住,只得道:“不用管它,小時候剛練弓箭時胳膊也會腫脹,練好後就不會了。”不欲雪霽多想,喬淵搶著道明來意:“桑朱伯父邀我明日做客,我明日不練箭,你也別做刺繡了,好好休息。”
翌日,喬淵一早登門,將雪霽準備的各樣東西分別裝好,背上裝滿乾菜、醃物、果醬和乾果的揹簍,左手提自釀山酒,右手拎風乾臘味,跟著雪霽往山中更深處走去。
桑朱與妻子的居所更具西戎風格,門上掛著厚厚獸皮,地面亦鋪獸皮,屋內並無桌椅,只有矮几與獸皮靠墊。
矮几上擺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