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唸錯聲(第1/3 頁)
當天晚上,宋持懷久違地做了噩夢。
夢裡是一間破敗的柴屋和一個灰黑的冰桶,他被人捏著後頸強迫性地灌在冷水裡,四處漏風的木屋搖搖作響,臘月寒風刀子一樣割在身上。少年青澀生嫩的臉上被劃開一道道破口,他低著聲想要求饒,嗓子卻早已燒壞,咿呀地發不出聲音。
他想逃,卻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拳踢腳打,少年單薄的身板並不足以應付成年大漢的單方面毆打,於是他斷了骨頭、手腳難動,施暴者們卻以他狼狽的樣子為樂,好不容易痛暈過去,一盆盆摻著冰渣的冷水倒在身上,他被迫醒來,又是一輪新的折磨。
冷,痛。
宋持懷身上無聲浸了一層冷汗。
無邊的冰水將他包圍,寸寸攫奪他鼻腔裡所有空氣。
眼前最後一絲透下水裡的光也將要消失,宋持懷絕望地在水下睜著眼,親眼見證自己是如何徹底被黑暗吞沒。
就在最後一絲明光將要消失的時候——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宋持懷瞬間睜眼,他看了好一會兒窗簾才漸漸回過神來,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向著門外問詢的聲音沙啞疲憊:“誰?”
“是我。”
魏雲深的聲音帶著不確定性,“我在外面聽到了點聲音……你沒事吧?”
他本來只是象徵性問一下,畢竟已經聽到了宋持懷的聲音,人沒死就能算沒事。然而這回卻久久沒聽到回應,魏雲深不由真的擔心起來,正躊躇要不要進去看看,裡面突然傳來一陣窸窣響聲,沒等他反應過來,宋持懷的臥房已被開啟。
素白人影倚在門框上,難辨真實情緒:“有事?”
他起得倉促,外衫套得匆忙,頭髮還沒來得及束,衣襟處也不大平整,卻不讓人覺得邋遢,反而更添一種凌亂的美感。
一小片光滑的鎖骨顯露出來,細膩分明的肌理往下延伸到半遮半掩的衣襟裡處,魏雲深嚥了口口水,忽然心虛地移開目光,發聲也變得艱難:“我,我就是路過……”
不對啊,他慌什麼,他們不都是男人嗎?
男人之間不小心看個鎖骨而已,是什麼很大不了的事嗎?
魏雲深說服自己,鎮定地把視線挪了回去,他說話與神態都透著關心,臉上卻飄了一團可疑的紅色:“你沒事吧?”
“沒事。”
緩了一會兒,宋持懷才從剛才噩夢的心悸裡恢復過來,他抬手按了按因剛睡醒而氤氳發紅的眼角,反問,“怎麼起這麼早?”
魏雲深看得愣了一下,臉又紅了起來,他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睡不著就起來了,想著天氣好就到處逛逛,誰知道剛到這邊就聽到裡面……”
他還是有點在意,十五六歲正是最憋不住話的時候,魏雲深隨便跟宋持懷多說了兩句就沒忍住繼續問,“你剛才……”
“只是做了噩夢。”宋持懷神色平靜,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起這麼早,餓了沒有?”
“啊?”
魏雲深一下沒反應過來餓沒餓跟起得早不早有什麼必然聯絡,他果然被宋持懷帶過去,一想還真有點餓了,於是順勢接茬:“是有點,這裡什麼時候吃早飯?”
“天極宮內沒有吃早飯的慣例。”宋持懷輕輕搖頭,看著面前的少年因自己的話微微瞪大了眼,心裡覺得好笑,於是又道,“修行之人大多辟穀,五穀雜糧易添濁氣,於修行不利,你若想要更上一層,也該要早點習慣才是。”
“……”
所以宋持懷問他餓不餓是為了什麼?不是邀請他吃早飯的嗎?難不成只是隨便問問?
魏雲深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以前似乎確實在話本子裡看到過修仙人不用吃飯,那時候魏家還在,他還是那個不聞外事的小少爺,雖然對這些修士心馳神往,卻也沒想過憑自己這副肉體凡胎真有得道的機會,可如今就算是來了天極宮……
魏雲深垮著臉,神色憂慮:“一點都不吃嗎?我還沒學會辟穀呢。”
他向來藏不住什麼心事,忡忡憂心幾乎寫在了臉上,宋持懷被他皺成一團的臉看得心情好了不少,忽然低眉道:“山下有些過路攤販,賣什麼的都有,你若實在餓得受不住了,可以跑下去看看。”
“你要我一個人跑著下去?”
魏雲深不可置信地立馬瞪大了眼,他想起昨日上山差點累死的那兩匹馬,至今心有餘悸,“怕是我餓死在路上都還沒見著山腳吧?”
這話不算誇張,上峰的小道蜿蜒曲折,攀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