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第1/2 頁)
隆興帝掙脫不得,驚怒交加:“薛萬轍,你是要謀反嗎?”
薛萬轍跪倒哭勸:“臣對聖人大不敬,甘願引頸受戮,但聖人若不徹查天威軍一案,恐會失了民心,臣不敢不勸。”
朝中清流跟著薛萬轍跪倒一片,泣下沾襟,而這一衝突,也被黃門侍郎兼起居郎王暄,記入《起居注》中。
長安郊外的一處僻靜古寺,一襲素衣的盧淮端坐於禪堂之中,他自聽得沈闕證詞後,就告病不去朝會,而是一人來到這偏遠古寺,每日聽著僧人誦經,於句句經文中,他紛亂的心情終於稍稍緩解,但是他也知曉,他在這山野古寺中,逃避不了多久。
他手中拿著王暄的信,信中摘錄了《起居注》的幾句話:“轍隨之而引帝裾,帝奮衣不得脫,怒曰:‘爾欲反乎?’,轍淚言:‘臣不敬天子,甘受顯戮,然民心漸失,臣不敢不言勸也。
’”
盧淮捏著薄薄的宣紙信函,茫然若失,腦海中,似乎又回想起自己任大理寺少卿時立下的那句誓言:
“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
他痛苦閉眸。
王暄信中,還寫了如今朝中亂成一團,太后和崔黨為了避嫌,對此事都一言不發,只有清流大聲疾呼,王暄話裡行間,隱隱對那些清流風骨頗為敬仰,奈何他性格使然,也只能做到敬仰,卻不敢和那些清流一般,不
顧性命死諫。
只是,王暄是性格使然,他盧淮呢?他不是向來自詡剛正不阿之輩,對王暄怒其不爭麼,他的剛正呢,他的不阿呢?去哪裡了?
王暄還敢將這一段死諫如實記錄進《起居注》,他盧淮難道就只敢一輩子躲在山野古寺,逃災避難嗎?
盧淮緩緩睜開眼睛,眸中恍惚漸漸褪去,轉為痛不可忍的清明,不,他不能這樣,叔父對他,固然恩重如山,可是,他除了是叔父的侄兒,還是大周的臣子,除此之外,他更是,一個“人”
啊。
盧淮躲在山野古寺,崔珣則和李楹呆在書肆後院,三日前,隆興帝召崔珣進宮,金吾衛去崔府卻尋不到他人,接下來三日他都不見蹤影,對外只說去尋神醫治病了,讓隆興帝也奈他不得。
不過崔珣雖一直呆在書肆,朝中和民間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還是讓暗探一一稟報,當聽到何十三等人冒死告狀時,他眉心微微蹙起,當聽到薛萬轍接下訴狀時,他眉頭稍稍舒展了些,當聽到薛萬轍在朝上拉住隆興帝衣袖不放,只為了推動天威軍一案徹查時,他漆黑雙眸之中,滿是動容。
暗探走後,李楹坐到他身邊,說道:“他們比你想象中的勇敢。”
崔珣頷首。
他的計策,本只是想借雕印供狀攪亂一池春水,他不願現身,是想讓這春水更亂一些,但是沒想到,何十三等人居然敢捨棄性命去告狀,薛萬轍那些鄙視他的清流居然敢冒著觸怒皇帝的風險接下訴狀,這的確,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楹道:“沈闕也暫緩行刑了,看來長安城的民意,比我們預料的還要洶湧。”
崔珣點了點頭:“忠臣被奸臣所害,之後得以平反,奸臣受到懲罰,這一直是戲班子最愛排的戲文,如今有活生生的例子在這,百姓自然感興趣。”
李楹略顯欣慰:“我們這趟嶺南之行,終於沒有白費。”
嶺南之行,是犧牲崔珣壽數換來的,還好結果比李楹預想的還要好,李楹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崔珣沉吟了下,道:“去尋我伯父。”
“崔頌清?”
“伯父之所以對此案不發一言,是擔心他若參與,就會被盧裕民歪曲成兩黨黨爭,但是,伯父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若他能進言,勝算會大上很多。”
李楹聽後,本想問他怎麼不去尋她阿孃,若她阿孃發話,勝算不是能更大麼?但她一琢磨,也大概明白了,六年前的天威軍一案,最大受益者是阿弟,六年後,如果天威軍一案能夠昭雪,那最大受益者,必然是阿孃,屆時阿弟苦心培養的勢力會一夕瓦解,阿弟也再無力和阿孃抗衡了。
所以,阿孃不能貿然出面,一方面,是為了避嫌,撇清她和雕印供狀的關係,否則盧裕民等人定會攻伐此事是她一手策劃,為的就是將阿弟權力收回,到時候反而被動。
另一方面,恐怕阿孃對阿弟,還存著母子之情。
雖說天家從來都無親情,本朝殺兄殺子的事情屢見不鮮,但阿孃是個例外,她是個極重親情的人,就連沈闕要殺她,她都沒要了沈闕的命,對痛恨她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