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小子狂簡(第2/2 頁)
主,便是十個庾幼簡也斬了。”
天子颯然一笑:
“你不用拿話架朕,幼簡雖心向前朝,但行無反跡。身在江湖之上,心居魏闕之下。朕憐他,也敬他。還和他討論國事,讓他一展所學。古之大有為之君,必有不召之臣。庾幼簡
便是朕的不召之臣。不僅庾幼簡,其他人若有心眷前朝者,只要沒有反跡,朕皆能容!
謝朏當禪讓之日,不綬璽,不陪位,引枕高臥,朝服出東掖門。外傳朕奏請皇考殺之,此為訛言汙朕,朕不屑辯。
依朕的脾性,若真想殺他,需要稟皇考嗎?王瞻太原王氏,時為冠軍將軍、永嘉太守,朕召入東宮,付廷尉殺之。便是當時不殺,朕登基之後,若有殺心,謝朏豈能活焉?陳郡謝氏如何?豈不見謝超宗乎?
朕若真想殺人,他便活不了。但朕不殺謝朏。不僅不殺,朕還用他做中書令!若有一日,朕破北虜,復兩京,擒偽帝,朕也不殺拓跋兒,還要給他官做,允許他保留祖宗祭廟!
那些在偽朝做官計程車大夫,只要有才德,朕便一個不棄。朕要讓他們心悅誠服地為朕所用!就算不心悅誠服,但只要能為國家用,不行悖逆之事,朕便能容!”
柳世隆大受觸動!
他雖素知天子氣量非凡,但更知道天子殺伐果斷,氣量絕對不能以尋常標準來判斷。謝超宗因為“往年殺韓信,今年殺彭越”十個字,便致殺身之禍。江謐因為一句“至尊非起疾,東宮又非才”,亦遭殞命之殃。以此二人的例子來看,固然可以說天子性多忌刻,但若看庾易、謝朏兩人,則又見天子胸襟恢廓,氣局軒豁。
蕭賾這番話,說得是意興風發、英雄氣宏,所言固然是他平日裡所想所行,但也是為外物激發,是故奮然出語,壯圖慷慨!
雖然這個外物是柳世隆親手送到天子眼前的,但柳世隆還是沒能猜到引得天子突然豪興大作的真實原因。
“陛下乃真英雄,臣不能及也!”
柳世隆下拜。
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以文義論,帝不及他。但若論英雄氣,自己拍馬趕不上。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退隱。
“朕要用飯了,卿陪朕一起?”
“謝陛下,臣來前已經用過飯了。等下次再討陛下的御餐吃。”
“嗯,卿回府好好籌劃,有什麼想法需要朕配合的,隨時和朕說。盡最大努力,把四郎救回來。”
柳世隆感動拜謝,辭別君王。
柳世隆一走,宦官便吩咐傳膳。
天子皺眉道:“傳什麼膳?所有人退出去,把門關上。”
宦官哪敢問原因?和眾侍從一道退走,道道殿門關閉,發出一連串吱呀呀的聲響,最後由沉悶的合門聲作結,聲音在空曠的殿內迴盪。
不一會兒,整個大殿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子飛速抓起那篇他之前隨手擱在茶几的策論,如飢似渴地讀了起來:
“治蠻之策,隨時興廢;安邦之略,應勢變通。
有策權宜,可應倉卒之用,時移漸敝;有略深遠,堪為萬世之法,歷久彌彰!
竊以為,自秦漢以來,治蠻多權宜之策,而無深遠之略!
雖偶收一時之效,然癥結未愈,沉痾不祛,故致禍端反覆,亂象旋生。
歷朝因循其弊,曾無先覺;累世沿襲斯陋,未啟新思......”
天子讀到這兒猛地站起,神色激張,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快步走到御案前,抄起一柄犀角如意,照著貼金殿柱,啪啪啪砸了三下!
然後一邊敲一邊讀出聲來:
“經國之理,須存定式!
王者雄圖,宜令長駕!
當今聖天子在位,當百王之末,應千載之期,豈可無萬世法哉?
小子狂簡,願陳萬世之長法,以為萬歲之長策也!”
咔嚓!
天子用力一擊,手中如意,應聲而碎!
——————
注:《南齊書·王瞻傳》:“世祖召瞻入東宮,仍送付廷尉殺之。遣左右口啟上曰:‘父辱子死,王瞻傲慢朝廷,臣輒以收治。’太祖曰:‘語郎,此何足計!’既聞瞻已死,乃默無言。”世祖就是齊武帝蕭賾,當太子時擅殺大臣,齊高帝“默無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