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潮溼(第1/1 頁)
影看了會兒,主動分享道:“從前奶奶在的時候,每年除夕我都會和奶奶一起佈置屋子,奶奶字寫得好,每年都會親手寫一副對聯貼在門口,屋內就貼福字、買鮮花,煙花秀開始時整座城市的天空都會被照亮,將那紅彤彤的福字也照得閃閃發光,特別漂亮。”
小姑娘說起這些眼睛都亮晶晶的,少見地如此活絡。
可漸漸聲音又低落下去——不管過去多美好多開心,奶奶都已經不在了。
程京蔚轉身:“今年除夕打算怎麼過?”
“什麼?”
他耐心溫柔地說:“今年可以拜託爾爾幫我佈置一下家裡嗎?”
“當然可以了。”
小姑娘笑起來,“除夕夜,你會回來嗎?”
“回,那日我大哥值夜,我晚些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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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剩下幾日江稚爾都在憧憬除夕。
而這去值夜比加班應酬更累,程京蔚時常日夜顛倒,白日睡下午起。
出於禮貌,江稚爾也提過自己可以陪他一道去,可以替他盯幾小時,也好多睡幾小時。
程京蔚只摸著她腦袋,說最近流感肆虐,她還是不要去醫院當心染病。
終於,大年三十,除夕了。
江稚爾鬧了鬧鐘,和楚姨早早去買了佈置的道具,張燈結綵,忙了一整日,將黑灰主色的家裝扮得紅紅火火。
她還買了許多宣紙,拿毛筆蘸了墨,一筆一劃寫下對聯。江稚爾寫得一手好字,無論誰見了都會誇。
楚姨也說:“這字真漂亮。”
江稚爾笑:“從小奶奶教的。”
趕在程京蔚回來前佈置完,江稚爾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楚姨做好晚餐便提前回去同家人過年。
江稚爾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面對窗外燈火亮起的夜景,煙花秀還未正式開始,天際已斷斷續續升起不少四散的煙火。
她就這麼等著,明白程京蔚此刻在醫院必定忙,也沒打電話。
直到鐘樓音樂響起,成百上千柱煙花噼裡啪啦驟然升空。
整片天際瞬間亮如白晝,火光弧線細細密密接連墜落,如萬千星河點點,美得無與倫比。
江稚爾正打瞌睡,被煙花聲驚醒,扭頭看向鐘錶。
已經夜裡十點了。
程京蔚還沒回來。
不是說今天不用值夜的麼。
手機就放在面前,翻來又覆去,始終沒能打出那通電話。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程京蔚。
江稚爾連忙接起:“喂,二叔。”
程京蔚沒料到接那麼快,停頓一秒,問:“還沒睡?”
在等你啊。
“沒,外面煙花太響了。”江稚爾輕聲說,“你看見煙花了嗎?”
“嗯,看見了。”
“那就好。”
程京蔚勾唇,很溫柔地說,“爾爾,新年快樂,早點睡。”
他嗓音低低的,像貼著她耳畔繾綣低語。
江稚爾垂下眼,心尖一顫一顫,也說不清到底是何種滋味:“二叔。”
“嗯?”
半晌,她鼓足所有勇氣終於說出口:“可我想等你一起回來跨年。”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忽然傳來極嘈雜的聲音,喊聲、快跑的腳步聲、醫院器械的尖銳聲、一切的一切混雜在一起,在新年即將來臨的時刻,匯聚成兵荒馬亂的畫面。
有人匆匆跑來,氣喘吁吁:“程總——”
大年三十,程懷山過世。
沒能看到新年第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