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獨少女(第1/3 頁)
明若宮的雪從未停過。
放眼望去,一簇簇冷杉林立,在罕見的日光下反射出凜冽的寒光,四下不見任何生靈,除了我懷裡這隻雪白的兔子。
它的名字叫布花兒。
我同平日那般,抱著布花兒坐在明若宮殿前的石階上,雪狐皮毛做的氅子被冰雪打溼,腳底是片片碎冰,透心的涼。
僕人桑傑就站在我的身後,默默無聲的。
既不說話,也不離開。
我摸著布花兒的頭,望著遠處的涼涼落日,小聲說道:“我想去中原看看。”
回應我的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一片又一片薄薄的雪花,像花瓣一樣飄落下來,落到我的頭髮上,我的衣裳裡,最後在我腳下的臺階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紗,然後慢慢融化。
寂靜無聲。
整個世界好似只剩我一個人。
我輕嘆一聲,回過頭,用疑惑的眼神凝視著桑傑。
片刻後,他終於說:“為什麼?”
我轉身繼續摸著布花兒的腦袋,認真的思考:“恩……我想去看看老朋友。”
某種程度上來講,這算是一個天大的謊話。
其實我認為,我在中原還是有朋友的,比如阿林婆婆,雖然她已經去世了,可是她家裡養的幾隻雞,還有大黃狗,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他們還在的話。
我的名字叫加蘭茉。
據阿林婆婆說,她撿到我時,襁褓裡便塞了一張白色絹帕,上面用金絲繡著一個漂亮的‘茉’字。
阿林婆婆雖不識字,卻到底還是找了識字的人來幫忙給看看,知曉了因由,自此便喚我茉兒。還有後來遇見的,那個自稱是我哥哥的男人,也喜歡叫我茉兒。
所以很多時候,我也對別人說,我叫茉兒。
但我見過的“人”其實不多,特別是幼年時,大部分時候,我只能跟一些不能稱之為人的事物說,“你好啊,我叫茉兒。”
比如天上的鳥兒,水下的魚兒,或者山中花兒,雲中的月兒。
當然,也包括此刻我懷中的布花兒。
“桑傑,你知道布花兒是怎麼來的嗎?”我摸了摸懷裡通體雪白的兔子,眼神空空落落,臉上卻微微笑道:“你看我整日抱著它,難道就沒有好奇過?”
“它是小姐的所有物,是昔日跟隨小姐從中原而來。”桑傑一板一眼地回應道。
“中原啊。”我吶吶重複了一句。
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夜的風如狼嚎般肆掠,下著稀稀落落又大顆大顆的雨珠,我推開門去撿被吹跑的窗紙,發現院子門口一團雪白的小動物。
“噓噓。”我試探地出了聲兒。
“窸窸窣窣。”它蹬了蹬爪子,奄奄一息。
我在昏暗的燭光下,看見遠處的小兔子,拖著一條血淋淋的小腿兒暈倒在雜草上,雪白的皮毛也被血跡染得斑斑點點透著紅。
“茉兒,咳咳,你怎麼還不進來,咳咳,仔細雨飄進屋子裡來了。”風吹得窗紙嘩嘩作響。
我立馬回頭應聲,“馬上就來了!”
“快些進屋,把門給扣上,咳咳。”被子裡的阿林婆婆叮囑道。越是天冷,阿林婆婆的風寒便越是嚴重,常常咳嗽失眠到半夜。
“好嘞好嘞,我撿了窗紙回屋,立馬把門扣上了。”
我們那個可憐的破舊的房子,窗紙破了只能撿回來貼上。
冬天風吹得厲害,窗戶漏風根本過不了冬,若再不行,以後恐怕只能去山上撿塊木板給釘上了,就是屋子裡不透氣兒,悶得慌。
“馬上就回屋!”我說著,披了一件蓑衣衝到院中,將這可憐的小傢伙抱到懷裡。
它拉攏著耳朵,閉著眼睛瑟瑟發抖。
“跟我回家好不好?嗯?”我衝它低語,心疼了又疼,軟了又軟,趕忙摟緊它回了屋。
呼啦啦——
我仍舊記得那天晚上,狂風大作,雷雨交加。
“我在屋裡亂抓了一些草藥敷上,眼見是奄奄一息的小傢伙,過了幾日竟然漸漸好轉過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雖然無神卻充滿靈氣,不時還泛著幽幽的紫。”我描述著當時的記憶。
“這是上天為小姐安排的緣分。”桑傑說道。
他說的不錯,當初我也如此認為。
與布花兒的相遇令我如獲至寶,知它是通靈的,定然與我有些因緣,至此便將它帶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