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跑吧,跑吧,跑遠些。(第1/2 頁)
童子歌十五歲那年在靜王爺的詩會上一詩成名,驟然多了很多所謂的文人雅士要來同他邀約,從他的學堂追到家中,他突然覺得有些煩亂。
一日為了躲避那群傢伙,突發奇想換了哥哥從前買的平民的粗布衣服,學著姐姐的樣子,躲掉隨從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跑,但雙腿像有了意識一樣奮力奔逃,時間彷彿在慌亂的腳步中失去了蹤跡。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雙腿的痠痛似潮水般洶湧襲來,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呼吸也早已凌亂不堪,似破舊的風箱艱難抽動。
終於,他的腳步踉蹌著漸漸緩了下來,身形搖晃,幾欲傾倒。
他彎腰弓背,雙手死死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粗氣,許久之後,才勉強直起身子,望向那高懸於秋日蒼穹的驕陽。
小時那場病後,他出行都有人陪著,端著名門少爺公子的架勢,悶了好多年。
他一心只想掙脫那令人窒息的追捧與圍堵,卻未料到在這荒郊野外的奔逃如此艱辛。
他毫無方向地亂走,養尊處優的習性很快讓他敗下陣來。
沒多久,身體的疲憊便如大山般壓來,四肢綿軟無力,腹中的飢餓感也不斷啃噬著他的意志,令他痛苦不堪。
不知不覺間,他跌跌撞撞走進了一個山下的小村子。
他坐在石磨旁蜷縮一團,有點後悔自己出來,錢也沒帶,吃的也沒帶,誰都不認識,還非常不爭氣的有點想哭。
這時候有幾個村民發現了他,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和藹的老頭率先開口:“孩子,你這是咋啦?咋一個人在這兒呢?”
童子歌聞聲抬起頭,眼中滿是惶恐與無助,嘴唇微微顫抖,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 我迷路了。”
旁邊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蹲下身子,疑惑道:“看你不像是咱這附近的娃,你從哪兒來的呀?”
童子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一些,下意識的隱去了自己的身份,回答道:“我從京城裡來,本想出來走走,結果不小心就走到這兒了,現在又累又餓。”
一位婦女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童子歌的肩膀,溫柔地說:“可憐的孩子,先別害怕。俺家就在附近,走,去俺家吃點東西,歇歇腳。”
童子歌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感激,連忙道謝:“多,多謝姐姐!太麻煩您了。”
他眉眼秀氣,活脫脫一個從畫裡走出的精緻娃娃,加上嘴又甜,脆生生的叫的人高興。
婦人被哄得喜笑顏開,紛紛轉身回屋,不一會兒,便從各家端上一碗碗飯菜湯水。
此處雖然靠近京城,但終歸是鄉下,粗茶淡飯、米湯醬菜,相比於童府的名廚自然差得遠。
但童子歌早已飢腸轆轆,此時也顧不上許多,吃的很香,然而十數年的名門教養已深入骨髓,一舉一動還是盡顯斯文。
幾位婦人在一旁悄悄打量,彼此交換著會意的眼神,私下裡小聲地議論開來:“瞅這孩子的做派,定是哪家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飯後,童子歌的精神好了許多。村裡人說要把他送回去,但他現在還不想回,他主動提出想幫村民們做些事情來報答他們的恩情。
於是,在村民的安排下,他跟著那位大漢去田裡幫忙除草。起初,童子歌笨手笨腳的,常常把草和苗弄混,但他虛心求教,學的也認真,慢慢地倒也找到了門路。
那個教他的漢子本沒指望這個富家哥兒能幹多少,給他劃了一小片地讓他小心點割。
莊稼人幹起活不抬頭,等他想起來地頭還有個少爺時,少爺已經悶聲不響的割了大半塊田了。
壯漢驚恐萬分,大猴子似的哐哐哐的跑了過去,已經做好了這片田被糟蹋了大半、還難說能從這少爺家裡要來補償的準備了。
結果跑過去一看,乾的居然很是不錯?
小少爺抬起頭看他,懵懵的眨了眨眼,回頭看了看,發現自己早就離開他劃好的巴掌地了,還忙不迭道歉。
這莊稼壯漢沒跟這麼個大閨女似的禮貌小孩打過交道,用力抓了抓腦門,在擔心官家老爺找過來說自己虐待孩子和白得一個勞動力之間選擇了後者。
傍晚時分,如血的殘陽將天空染得一片通紅,勞作了一下午的童子歌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坐在田埂之上。
他身旁圍坐著幾位村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今年的收成。一位老者吧嗒著旱菸袋,緩緩說道:“今年雨水還算充沛,若是後面幾日不颳大風,收成應該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