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旅館之夜(2)(第1/2 頁)
上午,黃河西坐在去彰陽的客車上。
客車在鋪有沙石子的公路上行駛,乘客隨著車體顛簸搖擺。
車上座無空位,乘客們有的打盹,有的目光穿過車窗玻璃向外看,還有的與鄰座上的乘客談論毛主席逝世方面的事情。可是,黃河西上了客車, 就從提兜裡掏出一本書,旁若無人地學習開了。他一手託書,一手握筆, 雙眼盯著書本,十分專注。
有人投來不解的目光,不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青年。前排的一箇中年男子兩次回頭看他,他都沒有發覺。那個中年男子第三次回過頭來,對著黃河西開口問道:“喂,年輕人,你看的是什麼書? 這樣用功!”
黃河西囅然一笑,回答道:“高中課本,無事兒,看著玩哩。”
“這樣用功,將來一定有出息!”那位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眨巴一下眼睛,“你去走親還是訪友? 是上學還是辦事兒? ”
“我去辦事兒。”黃河西隨口答道。他不想說是去訪友,其實,他是去看女同學唐荷花的,算是訪友吧,只是嘴上不想這樣說。
客車繼續前行,車體顛簸擺動,車上的乘客一部分在打盹,一部分已經睡著。黃河西不再看書,但他不想睡,也睡不著。
客車的引擎隆隆地響著,喇叭不時發出刺耳的鳴叫聲;不時有一輛小汽車從客車的左側超過,在前方捲起一股塵煙;道路兩旁的樹木匆匆向後退去,一片房舍在前方出現,不一會兒又退到了後邊。
黃河西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看看鄰座幾個昏昏欲睡的乘客,又用目光穿過車窗玻璃向外眺望,大田裡的莊稼有的已經收割,有的還在地上長著;經過村莊的時候,可以看到悼祭毛主席的靈棚,可以聽到悼祭毛主席的哀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到彰陽的距離在縮短。黃河西知道,再過半個小時,就到達彰陽市了,就能見到唐荷花了。他的心不再平靜,思考著她讓他一定來會有什麼事兒,與她見面後該說些什麼?
前幾天,他收到來自彰陽地區衛校的一封信,拆開信封一看,才知道是唐荷花寄來的。他又驚又喜,不知道她來信有什麼事情。
去年年底,他曾聽宮殿柱說,“唐荷花上大學去了,但不知在哪個地方、 哪所學校上學”。當時,他聽到這一訊息,心裡產生了一定的失落,覺得他與唐荷花的差距更大了,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那天,他看了唐荷花寄來的信,才知道她在彰陽地區衛校上“大學”。
她的來信勾起了他許多美好的回憶,在他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他敢說,她心裡有他,她仍沒有忘記他,還想著他。他自己清楚,他也很喜歡她,他也沒有忘記她,只是自己的條件太差,不敢奢求罷了。
她讓他一定去見她,他去不去呢? 他千思萬想,難以定奪。去吧,她現在成了衛校的一名大學生,將來是吃商品糧、有工作的人,而自己是一 個修理地球的泥腿子,當個小小的代課教師吧,又被人家掐掉了,還曾經被銬在樹上,與她相比有天淵之別,見了她有何話說? 有何臉面? 高中畢業時她和他同是青年學生,前途未卜,誰也不知後邊的路是什麼。那時, 他與她互相喜歡,是因為他的聰明好學、成績優異征服了她,是因為她的和藹可親、美麗動人吸引了他。可是,現在呢,她和他的情況都發生了變化,她高升了,他下滑了,彼此的地位變化了,差距拉大了。若去見她,自己感到在她面前沒什麼話說,自愧弗如,自慚形穢。想來想去,還不如不去見她哩,還是不見為好,就讓他在她心目中保持著高中畢業時的形象吧!可是,他又一想,時隔兩年多,她儘管上了“大學”,她還想著我,夠意思!不去,她會傷心的,會難受的。我不能給她帶來幸福,不能幫她做其他事情, 而現在她讓我去一趟,如果不去,就太不夠意思了!況且,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呀。他拿出她的相片和她送給他的筆記本,相片上的她還在看著他甜蜜地微笑哩,筆記本扉頁上她寫的一行鋼筆字,再次展現在他的眼前。 看到這些,如同見了她本人。
他矛盾極了,在去還是不去的問題上,舉棋不定,肯定後又否定,否定後再肯定,他思考了兩天,也沒有最後確定去還是不去。
又過了五六天,他收到了唐荷花寄來的第二封信。她在信中說話的口氣與第一封信中的口氣完全不同,這次的口氣不是商量,而是有命令的口氣,讓他在最近幾天必須去一趟!
他看過第二封信後,不再猶豫,決定去地區衛校一趟。於是,昨天晚 上,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