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秦員外無辭甘認罪 金琴堂有計立明冤(第1/4 頁)
碧蟾平日裡就和家人進寶暗中勾連,如今被鎖禁在後花園的空房,不但沒捱餓,反而給了他們更多私會的機會,就像乾柴烈火,越燒越旺。這兩人湊在一起,偷偷謀劃著惡毒的計策。碧蟾眼珠子一轉,陰惻惻地說:“員外和安人雖然都住在上房,卻分房睡,員外住東間,安人住西間。不如你半夜拿著刀,把員外殺了,就說是安人懷恨在心,謀害了員外。告到官府,到時候安人和員外抵了命,我就能掌管整個家園,咱們倆就能一輩子逍遙快活,這可比我當妾、你做奴僕強多了。”這番話就像一把魔音,鑽進進寶的耳朵,撓得他心癢癢,心思全被攪亂,鬼迷心竅地就答應了,半夜裡真的持刀去殺秦昌。
再說秦昌,自從那天錯罵了安人鄭氏,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回想,就覺得自己當時太莽撞了。如今把碧蟾鎖了起來,心裡想著怎麼也得向安人賠個不是。夜很深了,四周一片死寂,像被一層無形的幕布籠罩著。秦昌自己拿著燈,小心翼翼地來到西間,見鄭氏剛躺下。他一進去,綵鳳見員外來了,覺得不方便在跟前,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悄悄溜了出去。她轉身進了東間,摸了摸臥具,見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心裡就開始打起了小算盤,暗自琢磨:“姨奶奶碧蟾,以前和我一樣都是丫頭。員外挑中了她,收作二房,我還羨慕過呢。現在碧蟾被員外鎖起來了,這二房的位置空出來了,不用想,肯定該我補上。”她被這妄想衝昏了頭腦,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當上二房的風光模樣,神魂都有些迷亂了,一歪身就躺在了員外的枕頭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可她哪能想到,進寶正持刀悄悄趕來,躡手躡腳地撬開門,摸進屋裡。黑暗中,進寶像個兇狠的野獸,摸到一個脖子,便狠命一刀砍了下去。可憐的綵鳳,滿心期待著補缺,卻就這樣被惡奴殘忍地殺害,就像一朵還沒綻放的花朵,被無情地折斷了。
進寶自以為得手,滿心得意地回到自己屋裡。一看身上全是血跡,剛脫下衣服準備換,就聽見員外那邊,一聲接一聲地大喊“進寶”。進寶一聽,嚇得臉色慘白,心裡“咯噔”一下,這才知道員外沒死。他一邊答應著,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匆匆趕到上房。原來,員外從西間賠罪回來,就看見綵鳳被殺死在自己的床上,驚得目瞪口呆,所以才連連呼喚進寶。進寶到了上房,得知自己誤殺了綵鳳,心裡懊悔不已,但也只能強裝鎮定。這時,安人鄭氏也知道了此事,急忙起身,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對策。鄭氏想了想,說道:“事已至此,不如把綵鳳的母親馬氏叫進來,多給她些銀兩,好好把她女兒殯殮了,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秦昌這會兒沒了主意,像個沒頭的蒼蠅,只能立刻讓進寶去告訴馬氏。
誰知道,進寶這個心懷鬼胎的傢伙,見到馬氏就開始挑撥離間,造謠說她女兒是秦昌因為姦情不成,憤怒之下殺死的,還教唆馬氏連夜到仁和縣去報官。金必正金大老爺接到人命重案的報案,立刻趕來驗屍。秦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只能硬著頭皮迎接官府。就在住房的廊下,臨時設了公案。金縣令親自到東屋檢視,問道:“這鋪蓋是誰的?”秦昌回答:“是小民我在這裡居住用的。”金縣令又問:“這個丫頭叫什麼?”秦昌說:“叫綵鳳。”金縣令接著問:“她在這屋裡住嗎?”秦昌回道:“她原本是服侍小民妻子的,住在西屋。”金縣令道:“這麼說來,你妻子住在西間了。”秦昌連忙答應:“是。”金縣令便叫仵作前來驗屍,驗明果然是刀傷致死。金縣令吩咐把秦昌帶到衙門聽審,先將綵鳳盛殮起來。
回到衙門後,金縣令先把馬氏細細審問了一番。馬氏也供出秦昌和鄭氏早已分房睡,分別住在東西兩邊,她女兒綵鳳是服侍鄭氏的。金縣令問清楚後,才把秦昌帶上堂,質問他為什麼要殺死綵鳳。沒想到,秦昌別的事沒主意,這件事上卻有了自己的打算,回答道:“小民我把綵鳳誘騙到屋內,因為姦情不成,一時氣憤,就把她殺了。”你說他為什麼要這麼承認呢?他心裡想:“我一直和妻子東西分住,怎麼好意思說出是去給妻子賠罪才到西間的呢?一來實在說不出口;二來就怕官府追問‘為什麼賠罪’,那可就把碧蟾的事情也牽扯出來了。到時候妻妾在公堂出醜,再連累上先生,這醜事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還不如我把這事攬下來,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反正也就是買的丫頭因為姦情被殺,應該不至於判死刑。唉,都怪我前次對安人太急躁,一點都沒包容心。當時要是能多包容些,慢慢調查,也不用去賠罪,就不會有這些破事了。看來靜修和尚真是高僧,怪不得他說人口不利,還真應驗了。”他雖然這麼想,卻沒仔細想想,要是不去賠罪,他哪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