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舊鬼(第1/3 頁)
高照端端正正地坐在顯武侯府的馬車內,冷眼抬眸,對魏其筠的抱怨不置可否。
魏其筠的眸子深沉而陰冷,語氣陰陽,滿是嘲諷地說道,“英國公還真是貪心不足,子嗣昌茂的好處讓他佔得滿滿登登。”
裴卿塵死了一個嫡長子元暨甯,長女元令儀榮封太子妃,次女元令姿掌十萬大軍,次子元暨麟入周帝直系夜不收任要職,幼女元令微封安瀾縣主。細數滿朝上下,風頭無人能出其右。
“話也不能如此說。”高照聲音清冷,“英國公府赫赫榮光,守得長久才算本事。”
“我怎地覺得,他是在陛下身邊賣乖弄俏得的潑天富貴,陛下對他甚是曖昧。”魏其筠語調綿長,言辭毒辣。
魏其筠的尖酸刻薄,與顯武侯魏世南簡直是如出一轍,高照緩緩說道,“早些年顯武侯還是個梅蘭君子,怎麼做了你的父親後,變得與你一般尖嘴薄舌。”
魏其筠無所謂地向後一仰,“子肖似其父。”
高照抿嘴淺笑,腦中不禁想起了元令儀。
芙蓉面,點絳唇,秀色如瓊花。
魏世南說元令儀面若觀音,高照是認同的。今日她靜靜地坐在那裡,若隱若現的水汽好似月輪光華,相映成相,譬如水月菩薩。
魏世南說元令儀心如蛇蠍,高照亦是認同的。為給兄長復仇,將裴家拉下水,教唆叢莽奉天殿死諫,漠視他人性命,傲睨自若。
但她也不能單單以面若觀音,心如蛇蠍來定義。
高照身邊的女子,例如裴太后,先皇后、裴皇后,大周最尊貴的三個女人,無一不是依託家族的菟絲花,敢於張牙舞爪皆是因母族勢大。
裴家不過是沒了個裴靜之而已,裴太后便自亂陣腳,不想如何用手中權勢,托起下一個勇毅侯,竟肖想母子情深,妄圖與周帝講母慈子孝,保下裴老太爺,愚蠢至極。
可元令儀不一樣,明明只是一個閨閣嬌兒,無實權、無隨眾,敢在奉天殿上算人心,破死局。縱使知他高照並非良人,知東宮是個水深火熱的吞人天坑,也要挺起脊樑,毅然決然地跳下去。
她好似一隻塞外的雌鷹,弱肉強食之下,將所愛牢牢護在身下,哪怕只是剛剛相認的高昱,她也能毫無保留地全力相護。
高照劍眉微挑,目光流轉間,盡是少年的自負與疏狂。
他是大周太子,天潢貴胄,未來的天下之主。對他來說,人之愛慾,左右不過是叵測人心,何懼長恨人心不如水。
“我聽聞裴知勉沒死。”魏其筠觀高照神情,玩笑似地說道。
“高熹自作聰明地偷樑換柱,小把戲而已。他母嬪是裴氏家僕,也算是忠心耿耿。”高照不以為意地說道,“你有話直說。”
“我想要裴知珒。”魏其筠神色嚴肅,眉眼間盡是決絕,“我知你心中沒有她,如今陛下已經賜婚於你和元令儀,她一個罪臣之女沒入金滿樓,我憐憫她。”
高照聽聞心中不禁冷笑,這世間之事當真是奇妙。
魏世南和魏其筠明明是沒有血緣的父子,一個個竟都是痴情種。
高照聲音驟然變冷,“本宮心中不止沒有她,甚至沒有裴靜之,本宮向來冷心冷血,你是今日才知本宮鐵石心腸的嗎?”
魏其筠的話,將高照強行拉回裴靜之杖斃之日。
滾燙的血好似再次濺到他的身上,直叫他噁心。他素知裴家人一直當他是穩坐高堂的工具,裴靜之全力輔佐,闔族珍供,可那又如何,倘若換一個人與勇毅侯府血脈相連,他們仍會如此。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緣何做那以命相護的做作模樣,不過是互相利用。
魏其筠剛剛那番話在心中鋪陳已久,此刻方知已觸高照逆鱗,猶豫著是否要再爭取一番,卻聽高照冷冷地說道,“你若是真心喜愛她,便去求你父親,否則就算我點頭。他日顯武侯一旦發現,怕是得將美人剁碎餵狗,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父親也曾愛而不得,終致抱憾終身,我相信他會懂我。”魏其筠沉聲說道。
高照看著魏其筠信誓旦旦的樣子,心中不免一陣冷笑,暗忖道,“且等著看,你被顯武侯打斷腿吧。”
月如銀霜映雪色清冷,人如曦光逐山水一程。
元令儀等人終是在除夕前趕到了挹婁。
元令姿於漫天飛雪之中身騎白馬踏雪而來,銀甲披身,血色披風在風中高高揚起,風姿綽約,氣勢如虹。
元令微似幼犬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