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即位(第1/1 頁)
万俟梟發上肩上。
德福大驚,忙把傘撐回去,惶恐道:“奴才愚笨,奴才該死……”
万俟望卻隨手推開傘,仰起頭,任由空中越下越大的鵝毛大雪冰涼地落在臉上。
他又想起大殿裡似乎一陣風都能颳倒的孟長盈,孱弱堪憐。
可就是這樣一個病弱漢女,在父皇癱瘓後把持朝政五年,讓漠朔人的天下改換門庭。
如今,他繼位了。
可孟長盈不曾提過還政,他更不能開口問。在她面前,他只是個還要領罰的孩子。
還政給誰?孩子能做皇帝嗎?
德福小心地喚:“陛下?”
万俟望哂笑。
陛下?
他算哪門子的陛下?
這皇城如今姓孟,不姓万俟。
宮道上又積了一層薄雪。
万俟梟壓著滿腔怒火,快步走在前,烏石蘭烈一眾人急匆匆跟在後面。
冷到手都伸不出來的時節,烏石蘭烈硬是走出來一腦門汗,黑額頭油光水亮,呼呼喘著氣。
“王爺,皇后今天是不是瘋了?竟敢拿弓箭對著我們,她就不怕北關四鎮邊軍和九部兵踏平這小小云城!”
他這話不是虛的。
雲城居北,和北戎邊境背靠背,北關四鎮其間是唯一防線,既是邊軍,更是孟長盈心腹之患。
万俟梟後槽牙咬緊,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他本就沒什麼好脾性。
“烏石蘭烈,我看你在富貴地久待著,腦子都長滿肥腸了是不是!”
烏石蘭烈還沒反應過來,万俟梟就一手揪起他皮袍衣襟,死死瞪著他。
“孟長盈瘋了?她要瘋早在六年前孟家三族盡滅那日瘋了!如今她敢亮劍,就是在告訴你,她有了同你掰手腕的本事!”
這話把烏石蘭烈震住了。
他懵然抬手抹了一把被噴滿臉的口水,腦門上汗水發涼,沁得他心也涼,不由結巴起來。
“那……那事也不能光算在……在我烏石蘭部頭上……”
万俟梟看他這慫樣,心裡煩躁更甚,要不是北關四鎮還握在烏石蘭部手裡,万俟梟真恨不得給他一拳。
“不管孟長盈把這事算在誰頭上,你烏石蘭部都跑不了!孟家行刑那日,你們烏石蘭幾十個小子輪流站在孟廣德囚車上,當街往人家頭上撒尿!”
“一群莽夫,快活今日就不管明日了!漢人寧死不受辱,你們是真敢啊!孟家可是高門氏族文臣之首!”
烏石蘭烈想起這事臉都白了,嘴唇煽動,吶吶難言。
當年漠朔九部何其威風,隨意找個由頭,逼得成宗砍了中書省無數漢臣的腦袋。
九部威勢如日中天,時人不敢再提一句漢化。
好些年過去,孟長盈推行漢化的腳步仍舊緩慢,慢到即使朝中漢臣日漸勢起,卻從沒人拿這事找過漠朔九部麻煩。
雙方似乎一直維持著你來我往的默契平衡,以致於烏石蘭烈自己都忘了,胡漢之間有過那樣劍拔弩張的慘烈過往。
如今時移事遷,曾經毫無威脅的孟家小女長成手握重權的臨朝太后。
那些風光無二的囂張全成了擺在烏石蘭部面前的舊賬,只等一隻素手來翻。
冷風吹過,烏石蘭烈猛地打了個寒顫。
往前一看,万俟梟早已走出老遠,留給他一個冷漠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