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藕花深處1(第1/3 頁)
上藥的手法突然重了許多,指腹劃在撕裂的傷口上,劇烈的疼痛讓李溋顧不得詢問。他想躲,卻被按住後頸壓了回去。短短一瞬,渾身冒汗,肌肉泛紅。他無處可躲,只能用腦袋抵著枕頭,氣息徹底亂了。
山月一邊上藥,一邊審問:“他先天不足,學東西很慢,話也說不清楚,更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而你靈脈通暢、根骨極佳,心思又那麼多,你不是他。”
她指著背脊某處:“這裡是一道貫穿傷,你不該是個活人。”
後心的一道箭傷,曾經穿透李溋的心臟。
山月:“佔據軀殼,能獲悉本體記憶。你看了他的回憶,知道他被玉匣宮驅逐,為仙門不容,所以安然奪取他的身體。可惜,本體也會驅逐不屬於他的魂魄,你上山,想學固魂之術嗎?還是心存僥倖,覺得本座分辨不清活人和活死人?作為一個孤魂野鬼,你的膽子很大,連我的弟子也敢染指!”
訓問的同時,山月掌心靈流暴漲,一顆顆靈力珠子鑽入李溋身體,探索每一處靈脈。只要一處有問題,山月瞬間就能探出。這種查探方式會讓受審的人極為痛苦,尤其身上有傷的人,靈流如千萬只螞蟻,啃食傷口爛肉,極痛極癢!
尋常人早已掙扎反抗,或倒豆子般吐露實話,李溋在最初的顫抖後,居然一聲不吭,硬生生扛下來!
汗水浸溼粗糙的床布和軟枕,他把鑽心之痛咬碎在齒間,喘息的間隙,他道:“師尊懷疑我……儘可將我誅殺……不要在我身上浪費靈力……您既然不要我,何必再管我……”
身後的掌心更用力,李溋嚐到了頂嘴的後果,急促呼吸之後,終於老實道。
“當年我被萬箭穿心……大概……真的死了……我陷入了……無知無覺的世界,被關在那裡很久。後來……後來有什麼東西,修補了我的心臟……我又活了。
祖父說……說我本被敵軍擄走……有個人將我救下,送回軍營!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師尊……我的護身玉碎了……修補心臟的……是護身玉嗎?救我的人……是您嗎……”
他說完,終於扛不住,哽咽道:“疼……師尊……我疼……”
聽著他哀求,山月突然意識到,此行的目的不是折磨他,她猛得撤手。一瞬間的解脫,讓李溋只剩下呼吸的力氣。
山月深深看著他,她當然知道李溋說的事情,知道他曾被萬箭穿心。
靈流走過全身,沒有任何異樣。
“仙門不參與王權更替,不干涉凡人戰爭。”山月道:“既大難不死……殿下更該珍惜,手裡握住的東西。我找醫師過來,養好傷下山。”
“別走!”
見她要走,李溋立刻清醒,他拽住山月手腕,撲過去抱住了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撲得山月向後仰倒,跌在被褥上。她被完全攏在懷裡,溫熱的胸膛緊貼,毫無隔絕地接觸。山月呼吸一窒,推他道:“鬆手!”
李溋只當她要趕人,抱得更緊,聲音顫抖:“別走……”
山月道:“你不是要另拜他人,要下山麼?”
李溋用力搖頭,臉頰蹭過山月脖頸。
“我醒來之後,傷口總是難愈,……能感知到很多細微的東西,我害怕人群……害怕被觸碰。或許我快死了,或許……我已經死了,和沈掌門說的一樣,是個活死人。可我太想念師尊,執念太大,地府嫌棄我,把我趕回人間……
“師尊,我說不能永遠留下,那是謊話……我只是害怕,我的時間不多……師尊,你別推開我,我知道,在這世上,從來都只有你要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微不可聞。或許意識到行為不妥,李溋強撐起身,淺眸波光粼粼,望著近在咫尺的山月。可他很快用盡力氣,又倒在山月身上。
這回再沒有醒,見他意識全無,山月撈起手腕摸脈。這小子的脈象,好像八百年沒睡過覺。他面露苦楚,長睫毛一顫一顫。伸手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山月撫平眉心,輕聲道:“當初拼命走,現在拼命留,到底要如何?
“還活著,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最後說的話刻進山月心裡,讓她覺得,懷裡的生命真的在流逝。她活得太長,送走了太多人,她恐懼這種感覺。
又順又軟的長髮繞在山月指尖,一道靈流送入李溋後心,這一回又緩又慢,又輕又柔。
*
山月對李溋的情感很複雜。
他是山月第一個弟子,相伴不過短短五年。可這五年的時間,讓她心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