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塵緣篇第十一(第1/3 頁)
衛司年依稀記得,那是幾年前,她帶著那清回了趟家,將軍府易主多年,女主人卻是一直未曾變過。
她還記得那清後來偷偷跟她說,將軍夫人真的很美。
是難得的美人,生得溫婉端莊不失大氣,若是忽略她一頭蒼白華髮,單憑臉是看不出多大年歲的。
多年前衛父戰死沙場,將軍夫人一夜白頭,歲月給這位堅韌的美人留下的,只有一副經年難易的容顏。
她靠坐在冰冷的牢房內,手上腳上扣著沉重的鎖鏈,此間暗無天日,關過屈打成招的屍骨,更有罪惡滔天的逆賊,撲鼻的惡臭縈繞在身邊,怎麼也無法忽視,大概是哪具屍體腐爛進草蓆裡了,獄卒不管,跑到外頭躲清閒,她也沒什麼想多嘴的意思,畢竟見識過比這更惡劣的地方。
“吱嘎”一聲。
“將軍,您受苦了。”來人開啟牢門,語氣卻輕鬆的像是在幸災樂禍。
“你來,是我的嫌疑洗清了嗎?”她靠坐在牢獄一角,埋著頭,一隻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聽聞響動便抬眼來看,目光寒慄地將那人嚇了一大跳。
“將軍又是何苦呢?早些認了,也總比過這豬狗不如的日子好。”
衛司年聞言冷笑,“我若是認了,恐怕連豬狗不如的日子也沒得過了吧。”
“將軍是聰明人,應該清楚意圖謀反是個什麼罪,你抵死不認,也只不過能多苟且幾日罷了,你是領兵之人,骨子裡本該有的血性我怎麼一分也瞧不見,真是給你爹丟臉吶,想不到衛崇州唯一的女兒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徒,他也是瞎了心,居然放心把崇安軍交給了你,你說如今他的好孩子做出此等離心之舉,九泉之下,他還能瞑目得了嗎?”
“我勸你,不要直呼我父親的名諱。”
“呵呵,我就是說了怎麼著,你能把我怎麼樣?你現如今只不過是個階下囚,還把自己當做能號令三軍的將軍呢?你就跟你爹衛崇州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死心眼兒…說不定,也怪不著你身上,沒準兒那衛崇洲就是臨陣脫逃被亂刀砍死的,你還真不愧是他的…”
鐵鏈曳地的聲響很大也很短促,幾乎是在一瞬間,即便是雙腳都被枷鎖銬著,她也是那個驍勇無比的戰神將軍,只顧著嘴上痛快的小人如何是她的對手,連多餘的反抗都沒有,就成了手下敗將。
衛司年將他踩在身下,死死捏著他的脖頸,目光腥紅,已不再從容。
他拼命掙扎,無濟於事,只能徒勞在空中揮舞著雙手。
“他是齊淮的功臣,他為齊淮而死,每一個齊淮的子民都不配貶低侮辱他,你以為你花天酒地的奢靡日子是靠誰庇護的?你怎麼敢在我面前羞辱他?”她紅著眼睛問他,卻根本沒有聽他回答的意思,只是越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看就要將他掐斷了氣。
“聖旨到——!”
趕來宣旨的公公急忙讓身後跟著的侍衛上前把兩人拽開,混亂之餘衛司年還有空踹了他當心一腳,那人昏死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沒了知覺。
公公默默擦汗:“衛將軍,陛下有旨,宣您入太極殿覲見。”說著便眼神示意,身旁的人忙替衛司年開啟了鎖鏈。
手腕上盡是磨爛的斑駁血跡,她睥睨一眼那個裝死的廢物,抬腳出了牢門。
史官依言在史冊記載:崇安將軍衛司年,性情乖張,有負聖眷,入獄三年,不曾有半分悔改之意。群臣好言相勸,帝不計前嫌,賜官袍披掛,再封王,允持兵入殿,將軍不識好歹,大逆不道,於朝堂之上,卸兵權,貶庶民。
衛司年獨自與這詭異的靜謐對峙良久,而後算是率先認了輸,伸手掏出懷中虎符,振臂一擲,剛巧落入天子懷中,眾臣皆懼,斥她大逆不道,衛司年嗤笑冷嘲:“諸位的大道理講了一籮筐,滿口的仁義道德,勸我識相,勸我謝恩,說到底,不就是要我的崇安軍嗎,兵權我交了,從今以後我什麼也不是,你們無需再懼怕提防我了。”
正當大傢伙為衛司年的舉措而氣出了一身冷汗時,下一刻她卻做出了更為荒謬的事來,只見她一把拔出腰間御賜的長劍,殿內侍衛即刻全數護在君王身前,大罵逆賊敢爾,文臣嚇得腿都軟了,還是撐著脊樑,瞪著眼睛看這位昔日所向披靡的戰神要拔劍如何。
“傅成淵造反之際,你登基稱帝,曾與我夜談一時,說盡了信任,不過那時候,你真的信我嗎?”崇安將軍劍指高臺,眼眸赤紅:“陛下與臣,曾年少相知,雲天高誼,卻也逃不過君臣離心,箇中猜忌,早聞朝堂之上絕無真心,如今看來,倒是應景。”